五年前,她还用完全不同的名字,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是帝国人民都曾耳闻过的名门望族的边缘长女。
贵族千金,这个形容词很适合她,她是个适合与花朵、布偶相衬的少女。
领地不大,执政能力也只属中下程度的乡下贵族。
她以本家的荣耀为生,就这样过了十年。
不过,只有一点。
若要说到她与其他贵族不同的地方。
以本家为首的一派,是剑术优秀的家族。
少女的家族在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父亲被誉为凌驾本家的高手。
长兄被誉为实力仅次于父亲的剑士。
二哥有独自击溃盗贼团的经验。
由于他们不谙权力,因此从未担任帝国要职。
少女的家族,每个人都是以一挡百的剑士。
她喜欢将布偶抱在胸前……
看着哥哥们修练。
起初,家人认为女孩子对剑术修练感兴趣太不像话,因此犹豫是否该让她看。
但家人对从窗户偷看的女儿感到傻眼,于是允许她参观。
不过,先不管这个。
眺望哥哥们的修行情景很有趣。
一开始因为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楚。
不过在她七岁之后,大部分的动作都看得见了。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人。
——因为。
少女天生无法说话。
家人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让无法说话的女儿外出,所以不允许少女离开宅邸。
直到某个时期为止,家人和佣人都会多次向少女搭话,但少女什么话都没回应,不知不觉间,没有人再向少女搭话。
少女不和任何人说话,独自看着剑的修行。
她抱着布偶,茫然地站在修练场的一角。
从旁人看来,她只是个奇怪的小女孩,但这样也很快乐。
可是。
这样的生活,在她超过十岁后宣告结束。
在中央的政权斗争中,少女的家族被选为替罪羔羊而失势。
父亲在宣誓忠诚的皇帝陛下面前被斩首。
哥哥们被追捕,消失在国外。
少女独自在冷清的宅邸里抱着布偶。
她以本家使者的身份来到此地,
被天津・如月所保护。
她被关进监狱,过着白兔般的生活。
已经过了五年。
她对监狱生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银色甲胄”的安排下,囚犯生活还算充实。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想要的东西,所以也不会感到痛苦。
天津偶尔会来探视,教她即使没有力量也能打倒对手的方法,虽然她很擅长“观察”,但会学习这些技巧,只是因为太无聊了。
然后,她听从天津的建议,参加竞技场的赛事。
于是,她遇见了祐树。
起初,她只觉得这个人很烦,一直缠着自己。
反正这家伙很快就会不再找自己说话。
她这么想,一直无视对方。
但是……
祐树没有放弃,一有机会就找她说话。
而且,他的眼神确实捕捉到少女。
他不是随便找她说话。
他仔细地观察少女的反应,持续与少女“对话”。
那些话,都是因为有少女在。
比如说用餐时,如果手边没有汤匙,视线和右手开始游移不定时……
「啊,餐具还没准备好,我马上准备。」就会确实掌握到没说出口的要求。
比如说换衣服时,如果衣服的肩宽不合,手臂不自在地动来动去时……
「衣服的尺寸不合身,是不是长高了呢?」就会帮忙换衣服。
祐树很擅长掌握对方的状态。
即使没有言语,也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即使对象是无法说话的少女,这一点依然不变。
「早安,你似乎睡得很好。」
「午安,你在意阳光吗?啊,你想去散步吧。」
「用餐时间到了哦,这是你喜欢的菜色吧。」
「晚安,今天你走了一整天应该很累了吧,早点睡吧。」
这个人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想和这个人说话。
我想用言语回应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
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祐树的照顾下,我在监狱里度过了好几天。
由于是至今不曾体验过的「对话」,所以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因此,她就和之前一样,持续无视对方。
第一次比赛的日子。
第一次杀了人。
她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
只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我」。
她茫然地这么想着,回到休息室时。
「你很努力呢。」他这么称赞她。
明明杀了人。
明明说不出话。
他却称赞这样的自己。
不仅如此——
还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非常舒服。
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从正面看着祐树的脸。
然后。
打从心底希望可以回应他的话。
——嗯。
非常非常小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自己能够说话,都是多亏了祐树。
少女这么想着,相信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说更多话。
不知不觉间,两人变得粘在一起。
这让她非常开心。
回过神来,已经离不开他了。
现在的自己——「白」是多亏了祐树才得以存在。
所以,「白」的一切都属于祐树。
而祐树的一切都属于「白」。
但是。
现在,祐树不在身边。
不论怎么希望,都无法见到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失去右臂吗?
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已经能像以前一样战斗了。
是因为苦战吗?
这也没问题。不论是谁都能轻易杀死。
所以,祐树绝对会回来。
「——你被抛弃了。」
「——骗人!」
眼前一片鲜红。
祐树明明会回来。
祐树明明非回来不可。
「失去右臂,没有在竞技场当笑料的价值。
你就这样乖乖地,当个普通的女囚度过吧。」
骗人。
因为,祐树会称赞我。
只要杀死对手,祐树就会称赞我。
只要能杀死对手,祐树就会一直在一起。
「祐树不会说这种话。」
「不,他说了。」
「不会!」
「他说了哦。刚才,在我床上,很清楚地说了。」
「——说已经不需要染血之龙。」
「我的身体有他的味道吧?
他一次也没对你做过的事,他全都为我做了。」
没有被这样对待?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你没有被祐树抱过吧?
我不太清楚「被拥抱」是什么意思。
不过,从那家伙和天津的口气听来,那应该是男女为了相爱而做的行为。
和祐树一起。
我的脑袋内侧仿佛要沸腾起来。
我明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不,只要拜托他,祐树一定会帮忙。
他爱着我。
如果祐树在身边,一定可以轻易地相爱。
之所以办不到,是因为怪物姐姐、天津、还有祐树拆散了我。
祐树和这些家伙相爱,一定也是被强迫的!
就是这些家伙——把祐树偷走了!
「把祐树还来。」
「归还?什么意思?他不是你的东西吧?」
你在说什么啊。
祐树是我的东西。
所以,如果被夺走了,就必须抢回来。
「还给我。」
我走近一步。
左手开始用力。
虽然没有右手,但无所谓。
因为已经能像以前一样活动。
因为已经能像以前一样杀人。
「……你打算对我使用暴力吗?」
「祐树是,我的……」
再一步。
再三步,就能碰到她。
视线直指天津。
祐树被这家伙抓住了。
所以,我得救他。
「我判断你对随从抱有恶意。
作为紧急措施,我将制伏囚犯编号E4-274。
此外,考虑到对象的能力,我判断武装妥当。拔剑。
——已经,无法回头了哦?」
话一说完,天津拔出挂在腰间的剑。
无所谓。
我知道天津有多强。连右臂还在时的自己,都不晓得能否战胜。
但是。
我期待已久的祐树的气味。
从天津身上飘来,令我火大。
——我想用血的气味混淆。
我打从心底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