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如何?」
「右手已经完全断了,所以比随便接起来要好得快。
她烧也退了,应该不会恶化。」
「这样啊……」
我准时下班,直接来到夜晚的街道。
从天津小姐口中问出掺杂着酒的「正经事」。
代替我成为白的随从的近卫骑士,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事。
——总之,白似乎没事。
我松了口气。
虽然她趁机加点了串烧,但代价还算便宜。
「不过,那个小鬼还是一样只看得见你啊。」
「……我明明已经不在了,是吗?」
「是啊,她一直在等你回来。
……真是的,我知道她很直率,没想到会这么专情。」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默默喝了一小口加水威士忌。
「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直接去见她?
只要看到你的脸,那家伙马上就会恢复精神。
就算工作时没办法,等下班后就可以见多少次就见多少次。
你有时间像这样跟我见面,就去见见满身是血的龙吧。」
「这个……是这样没错。
但怎么说呢……我很难见她……」
「老板,给这个窝囊废最烈的酒。」
「…………」
「没意见吗?看来你也相当狼狈。」
我很清楚错的人是我。
如果事先告诉白我不当随从。
或者直接去见白,向她道歉。
至少白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可是。
我害怕白的信赖与好感,以及她开心的微笑在我眼前崩解。
我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低头不说话的我,天津小姐也沉默了一阵子。
最后。
「……看来那家伙对你来说,也变得很重要了。」
天津小姐喃喃自语,声音传了过来。
「咦?」
「嗯。总之,过一阵子再行动就好。
我想想……一个月后再去见她吧。
如果一个人去会害怕,我也会在场。」
她表情十分认真。
如此说道。
「……好的。谢谢您。一个月后,我一定会去。」
「嗯——老板,虽然有点早,但我要付钱。」
天津小姐站了起来,将金币交给吧台另一端。
其实本来该由我付钱,但她体谅我,才会这么做。
她二话不说答应让白当随从,还像这样处处为我着想。
真的一直受到天津小姐的照顾。
总有一天,我得报答她的恩情——
「好了,走吧。」
她揪住我的后颈。
「哎?哎?要去哪里?」
今天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怎么说呢,我本来以为和天津小姐的私人交流,会是今天最感人的结尾——
「你这傻瓜,你的报恩还没完呢。
我本来想在这里请客,但听你说了那些话,我就改变了主意。」
「哇,等等,住手,」
不愧是近卫骑士,我被她拖着走。
话说,我自己能走,放开我。
我被金发美女拖着走,看起来很没出息,被拖到的地方是——
——位于后街的旅馆。
那不是旅行者常去的便宜旅馆。
简单来说,是供男女幽会的旅馆。
——最近啊,我找不到好男人。
天津小姐这么说,嘴唇凑了过来。
在“城里”,她有两张脸。
穿着盔甲时,是冷静沉着的骑士。
穿着便服时,是平易近人的美女。
不过,她还有另一张脸。
那张脸,只有包含我在内的部分人知道。
知道她的体质后,
能接受的男性有限。
所以,她把我当成“处理工具”,偶尔会向我索求身体。
和天津小姐的性事,怎么说呢,和一般情况多少有些不同。
尽管如此,她的技术十分熟练,我好几次都极限了。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身体非常契合。
我也有过不去见白,不知道她在这里做什么的想法。
但是。
天津小姐一边做着近卫骑士的工作,一边听从我无理的要求。
她很关心白,所以我想以任何方式报答她。
我知道。
这个人为了兼顾自己的工作和我无理的要求,削减了自己所有的时间。
甚至大幅削减睡眠时间,同时扮演着“近卫骑士”和“斗技场王者的随从”这两个重要角色。
所以,至少要让她消除压力。
为了两个熟人,不惜削减自己的身心来帮助她们的女性骑士。
我打从心底尊敬天津小姐。
旁边的祐树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真是可爱啊,我不禁露出微笑。
——这家伙是个好人。
虽然我们从学院生时代就认识了,但我从未见过比这家伙更“滥好人”的人。
最喜欢帮助别人。
但是,却只接受现实的一半。
所以,我不会祈求所有人都幸福,而是只重视自己想帮助的对象。
就连在以执政官为目标的时候,为了帮助竞争对手,他也是舍弃了自己的未来。
而我——天津・如月对这样的祐树抱持好感。
我因为体质的关系,和周围的人都是表面上的交情。
只有和祐树,她才能顺利地交往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说来丢脸,但我在学院生时代,可是个令人不忍卒睹的晚熟女孩。
她明明非常在意祐树,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用铠甲覆盖住自己的心。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穿上铠甲时,切换心态的技巧变得非常熟练。
不过,先不管这个。
就连个性内向的我,也能毫不畏惧地接近他,只能说是因为祐树的人品。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淡,但内心其实很胆小。
而祐树却毫不抵抗,与我平等地来往。
其他学生不是害怕就是敌对,或是崇拜,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身边。
。
这个滥好人只把我当成“普通的学姐”,让我感到非常自在。
多亏有这家伙,我才能变强。
我至今仍能鲜明地回想起两人一起改革学院执行部时的成就感。
就祐树的人格这一点来说。
我长年以来一直注视着他,所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因此。
正因为祐树是从学院生时代起,就在我心中“最棒的家伙”。
——我才能将染血之龙托付给他。
染血之龙,也就是奥蕾莉娅。
这家伙和我也有不少因缘。
所以我不能随便处置她,亲自把她带到中央监狱,保证她有一定程度的待遇。
教她战斗方式的人是我,建议她到囚人竞技场战斗的人也是我。
起初因为她太瘦弱,我只打算让她增强体力。
然而——我教得愈多,她就愈像海绵吸水般地学会技巧,甚至发现她拥有超乎想象的能力。
不知不觉间,她的实力已经超越我了。
这样下去,她也能在竞技场生存下去,于是我推荐她参赛。
起初,我只是心血来潮。
教她战斗的方法也是。
推荐学院生时代的学弟,担任不向任何人敞开心房的少女的随从也是。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少女成为囚犯竞技场的王者,得到了「我的」学弟。
我卸下指导她的职务后,他依然将浑身是血的龙放在第一位,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为她着想。
少女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已经够了吧。」
我喃喃自语。
——浑身是血的龙。
已经享受够了吧?
我也差不多无法忍受只有肉体关系了。
而且也出现了食人姬这种意料之外的家伙。
就别再客气了吧。
我离开床铺,穿上衣服。
我温柔地抚摸着安稳沉睡的祐树的头,就这样走到外面。
我敲敲门,走进房间。
满身是血的龙学不到教训,还期待着心爱的对象,然后又擅自地遭到背叛。
真是痛快。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满身是血的龙向我搭话。
的确,这和我平常来的时间差很多。
她会感到疑惑也是当然的吧。
「没有,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因为是工作上的事。」
我一边说一边踏出一步。
——接下来,我正要破坏这名少女对我抱持的不少信赖。
至今为止,我一直做不到。
对少女抱持的罪恶感,让我做不到。
「……咦……?」
满身是血的龙的表情因困惑而扭曲。
我再踏出一步。
不知为何,从腹部下方涌起一股热切的冲动。
「为什么?」
满身是血的龙抽动着鼻子,茫然地问。
「为什么……从天津身上,会有祐树的气味?」
她如此低语。
「祐树已经不会来了。」
不行,我无法忍住,但是,我必须忍耐。
「你被抛弃了。」
——我拼命忍住不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