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背后有点发凉。

“这是什么?”

“请……需要帮助……”支离破碎的少女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发出声音。

莱昂哈德倒是显得很平静。

“姑娘,你是人还是机器?”

“博士让我说,我……没有自己的意识,无法违抗指令。请你们救救我……”女孩对我们说到。

沙尘滚滚,她的嘴型看起来呼吸正愈发的困难,胸口却毫无起伏。

透过她四肢机械结构的断口,我似乎能听见类似电脑风扇全速旋转的噪音。

“博士是谁?他在哪?”莱昂哈德又问。

“他在车上……哦,不对,他已经死了,昨天被处理了。”

女孩回答,平静的脸色上逐渐显出一丝落寞。

见我和莱昂哈德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好,女孩继续用诡异的嗓音说到。

“博士……他告诉我。如果被督军之外的别人找到,就说我自己没有任何意志,也无法违抗命令,请求救助。所以……我没有任何自己的意志,无法违抗督军命令……我完成了任务,请你们救救我。”

“任务?你完成了什么任务?”莱昂哈德问。

“调整弹道,瞄准信标,成功命中。”女孩机械的回答,听起来只是一名士兵在重复接受到的命令。

这个回答令我和莱昂哈德一下子眉头紧锁。

我的目光转向那辆已被我摧毁的导弹发射车,带着电磁波发射器的白箱也在刚才的爆炸中炸出了一个缺口。眼前身体残破的半机械女孩,正是从白箱中被冲击波抛出。四肢残缺至此,脖子和头部却似乎没有大碍,甚至还能说话,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类似的奇迹,雪莉爱菈身上发生过一次……

莱昂哈德扭头看向我,问:“杜戈尔,你怎么看?”

“这很不寻常……她和雪莉爱菈一样,可……怎么会……如果昨晚叛军攻入城内是为了放置定位信标……那么……”

我说着,顶着极度的疲惫,试图登上还在燃烧的导弹卡车,进入残破不堪的白箱里一探究竟。

“我已经检查过了。我想你的推测没错,里面是导弹的火控雷达,她就是攻击汉莎的那枚核弹的‘制导装置’。”

莱昂哈德拉住我,替我下了结论,想了又补充:

“……也许,只是之一。昨晚的核弹攻击规模,应该不止这一辆发射车。”

我凉彻全身。

我并非不知道战争早已让很多事情泯灭下限,可亲眼见证到眼前的场景,带给我的冲击远非重装机兵可比。

眼前女孩的身体几乎完全被机械替换,但她看着我们的眼神,又提醒着我她并非是百分之百的机械造物。无论机械再怎么精密,眼睛身为心灵的窗口,想要靠物理结构仿造都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

看着她胳膊上的机械断面,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称不上莫名其妙,而是——

“长官,她的身体结构……我很在意。这……太像了……”

“我们带她回去,你来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莱昂哈德用询问的语气说。

“嗯,但……她可能……自毁?”我说。

莱昂哈德微微一笑:“霍夫曼将军说的没错,无论何时你都有足够的谨慎,后退。”

莱昂哈德屏退我,从腰间拿出一把电击闪流发射器。

它能发出数万伏的瞬时电压,令人当场失去意识,通常用来控制敌方俘虏。莱昂哈德打开开关,瞬间两个电极之间火花迸射。

“慢着,长官!”我阻止。“让我再问她几个问题!”

对眼前的机娘来说,闪流枪的高能电击也许无异于电击一台电脑,瞬间就会导致她的“猝死”。

“……多加小心。”

“你说的博士,他是谁?”我与地面的女孩保持着距离,问。

也许是污秽不堪风沙持续侵袭的缘故,从她胸口肺部的位置传出的风扇声越发沙哑。

“博士……就是博士……”

莱昂哈德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想了想,替我问:“你的博士,其他人对他有没有别的称呼?”

“博士……博士……其他人……教授?克里格?克里格教授?”女孩用逐渐开始低沉的嗓音回答。

我跟莱昂哈德闻言立刻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是非同小可。

显然我们不可能忘记昨晚在武器研究署里,从叶芙蕾娜口中得知的石破天惊的秘密!

克里格教授,打算为叛军服务,甚至将自己的意识副本,交予叛军。

难道说,叶芙蕾娜实际上还是晚了一步?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解释了。

“叶芙蕾娜……她说她杀了教授,为什么……”

“她慢了一步。”

看来莱昂哈德跟我想法完全一致,这是理所当然的。

元首的脸色很快恢复冷峻,严肃的看着我,决定到:“杜戈尔。我们需要对外隐藏她的存在,包括有关克里格教授的一切。把她加入利维坦计划的一部分,在我们揭示谜团背后的答案之前,你来保证她活着。”

“没有意见。”我说。

长官脱下大衣,将残破不堪的女孩身体包裹起来,我拾起从摩托里提前拿出的备用滤嘴,为她戴上(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对了姑娘,你有名字吗?”

“我叫夏尔莎。”

“很好,夏尔莎。欢迎回到正义的一方。”

莱昂哈德半开玩笑的说。

…………

风沙渐渐散去,一望无际的黄土与戈壁上,红色的狼烟再度升起。

等待后援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和莱昂哈德闲聊起来。

“听说你喜欢看战前的科幻作品。”元首目视远方,问我。

我看着逐渐远去的风沙,脱下防毒面具,长舒一口气。

“是的……我得靠着过去的人们幻想中的星辰大海,才能勉强鼓起在汉莎脚踏实地的勇气。我想这样的我,应该只配一个懦弱的灵魂吧。”

莱昂哈德看向远方,没有说话。

“汉莎的未来,会不会好?”我问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会。”莱昂哈德回答。“但包括我们在内许多人的会付出牺牲,正如今天一样。”

“……希望我们能在一切的终点再见,长官。”

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午夜,没想到当时的约定,现在看来是如此沉重。

“该回家了。这场战争,必须有个了结。”

…………

我们搭乘着共和国无畏队赶来的战车,回到了汉莎。

一路上我接受了放血和输血,好稀释我身体里被辐射和重金属疫苗沾染的病血浓度。莱昂哈德的亲信带走了夏尔莎,我谢绝了无畏队员分一辆战车护送的好意,独自和几位战友走上了回家的路。

今天有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无论发生了多少苦难,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升起的朝阳照耀了饱经战火的汉莎。

警笛已经停止,家园仍在燃烧,黑烟滚滚。躲在各处避难的民众从地下和掩体里走出,开始和军队一起扑灭火势,在废墟中救助伤员,或为失去生命的战士和平民哀悼。

穿过废墟,在一片狼藉的食品区,我遇到了那个最熟悉的女孩身影。

雪莉爱菈,她默默的站在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的面包店——也就是她的家——前面,面容憔悴,一言不发。

我让战友们先回工业区,步履蹒跚的来到呆滞的雪莉爱菈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废墟里传来雪莉爱菈母亲疲惫又欣喜的呼喊。

“雪莉……!”

雪莉爱菈回过头,看着军装残破不堪的我,还有一旁一瘸一拐靠近的母亲。

她一个箭步扑进我怀里,紧紧的抱住我,泪流不止。

“我回来了……”

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我抱紧怀里雪莉那娇小的身躯,轻轻的说。

“叶芙蕾娜姐……她、她没醒过来……”

雪莉爱菈哭着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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