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此次梁府之事，越发警醒修炼。
他这一世，凭借《东壁十二卷书》洗练资质，更是开局便有师尊提供的修炼资源。
如今才堪堪炼气九重。
实在是不该。
若不是依靠《东壁十二卷书》中的秘法，是生是死，还真不好说。
季白长刚想起身，耳边却传来师尊的传音。
“醒了？过来找我。”
师尊这时候找自己...所为何事？师尊这时候找自己...所
季白长满心疑虑，不过还是起身，前往凌霜的洞室。
洞府之外，寒意较别处更甚几分。
季白长定了定神，朗声道：“弟子季白长，拜见师尊。”
片刻，一道清冷无波的声音自洞府内传出。
“进来。”
季白长推门而入。
凌霜背对着他，依旧是一袭素白，立于窗前，身姿如画，却也如冰。
她并未转身，声音淡漠：“你入我门下已有段时日，潜心修炼，却不知进境如何。”
“弟子愚钝，不敢懈怠。”
凌霜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今日，为师便检查一番你的修行。”
季白长闻言，心中刚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还未及细想，眼前素白人影已然动了。
一股凛冽寒意扑面而来。
凌霜并未动用高深修为，出手却迅疾如电，一只素手看似轻飘飘探出，指尖却凝着足以洞穿金石的灵力。
季白长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双手急速掐诀，一面淡薄的灵气光盾瞬间在身前凝聚。
“砰！”
一声闷响，光盾剧烈摇晃，几欲碎裂。
季白长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好快！好强！
季白长心头剧震，师尊这一击，分明是将修为压制在了炼气境。
可即便如此，这等威势，寻常炼气九重修士怕是一触即溃！
不等他喘息，第二击已至。
凌霜身形飘忽，指尖寒芒吞吐不定，时而化作冰棱攒射，时而凝为风刃切割。
每一击都简洁凌厉，直指季白长周身要害。
季白长不敢有丝毫大意，脚下疾点，身形腾挪闪避，双手十指翻飞，一道道基础法诀不断打出。
二人皆未动用法宝，只凭自身灵力与基础法术相搏。
即便如此，他也很快疲于应付，额角已见汗水。
一次险之又险的侧身闪避，躲开一道直刺心口的冰锥，季白长下意识便要祭出飞剑。
念头刚起，动作却猛地一僵。
飞剑…飞剑已在梁府折断。
随后，又是一阵后怕。
御剑术凌厉无匹，远非这些基础术法可比。
可此术非朝夕可成，更关键的是，这一世，师尊根本未曾传授过他御剑之术。
自己之前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若是传入师尊耳中，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季白长心思电转之际，凌霜的攻势却骤然一缓。
她立于原地，眼神清冷地看着手忙脚乱，只以基础法术应对的季白长。
心中，一声冷笑。
事到如今，还在装么。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你能装到何时。
她袖袍微动。
一柄剑，悄然浮现。
通体雪白，不染纤尘，三尺锋刃，遥指季白长。
季白长心头陡然一紧。
考校功课而已，何至于此？
此念在心头一闪而过，季白长甚至来不及发问。
那柄悬停的雪白飞剑，已然破空。
无声无息，只一道极致的白。
刹那间，剑尖已抵面门。
季白长瞳孔猛缩，浑身汗毛倒竖。
这一剑，锋芒远胜先前任何招式。
飞剑悬停在季白长眉前半寸。
“为何不用飞剑？”
季白长垂下眼帘，“弟子......未曾习得。”
凌霜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这小子还在装模作样。
索性，不再遮掩。
“那日梁府，你所用的，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季白长心头猛地一沉。
果然。
师尊今日考校，根本不是为了看他那些粗浅的基础法术。
是他大意了。
重生以来，事事顺遂，竟让他忘了，眼前这位师尊，心思何等敏锐。
他暗吸口气，定了定神，“弟子……弟子此前在坊市中，曾无意间购得一篇御剑术的残卷，因其残缺不全，弟子也只习得些许皮毛，不成章法，故而不敢在师尊面前献丑。”
“那残卷呢？”
“弟子见其无用，丢了。”季白长嘴硬。
“哪间店铺？”
“是个临时摊位。”
凌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
“那你在为师面前使一遍。”
“......”
季白长眼见无法躲过，只要硬着头皮道：“弟子...没有飞剑。”
“用我的。”
凌霜冷笑一声，那柄雪白飞剑，插入季白长脚下。
季白长下意识退后一步，咽了咽口水。
事到如今，怕是难以瞒过。
他沉默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
指尖掐诀，用的是前世从一处遗迹中偶然得来的零碎法门。
此法诀诡谲难测，讲究剑走偏锋，与寻常御剑术的路数大相径庭。
更重要的是，此法残缺不全，威力有限，用来伪装倒是恰到好处。
灵力注入。
那柄雪白飞剑嗡鸣一声，缓缓离地，却显得有些迟滞。
剑身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落。
季白长额角微渗汗水，神情专注，十指艰难地变换着印诀。
剑光黯淡，远无方才凌霜御使时的灵动与锋锐。
更像是一个初学者，在勉力操控一件远超自己能力的器物。
一套不成章法的剑式使出，东拼西凑，破绽百出。
剑招之间，衔接更是生硬无比。
说是御剑，都有些勉强。
待最后一式勉强收尾，雪白飞剑光芒一敛，斜斜插回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季白长脸色微白，似是灵力消耗过度，又像是心神俱疲。
他抬眼看向凌霜，等待着她的发落。
“不对。”
凌霜摇摇头。
“嗯？”
季白长一愣。
不对？
什么不对？
那日师尊又不在现场，怎么知道他用的对不对！？
就算蝶仙长老多嘴，将此事告知师尊，那也不可能用留影石记录下他使用飞剑的时候。
谁会这么变态？
“我记得...是这样的。”
凌霜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她并未多言，素手抬起。
嗡——
插在地上的雪白飞剑，应声而起。
没有丝毫迟滞，不见半分摇晃。
剑光陡然炽盛，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一道雪亮剑光，快得只剩下残影，直掠而出，又倏然折返，绕着庭院疾走一圈，最终悬停于凌霜身前。
剑光流转间，仿佛天边晚霞散尽前，那一抹最为绚烂的残虹。
《残虹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