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旧的平江路早已被一片厚厚的、未经踩踏的白雪覆盖,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石板小巷此刻显得格外寂静,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和偶尔从沿街店铺里透出的模糊暖光。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深色棉袄,领子竖着,却依旧挡不住灌进脖颈的寒风。
他缩着脖子,行色匆匆,每走几步,就会焦急地向路边可能还开着门的小店或者偶尔遇到的行人打听:
“劳驾问一下,这附近……哪儿有便宜点的旅馆啊? 能住一晚就行,便宜的……”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呼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在风雪中。
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件看起来还算保暖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雪越下越大。
中年男人脚下的雪地因为行人的踩踏和新雪的覆盖,变得有些湿滑难行。
他急着找到落脚的地方,脚步有些踉跄。
就在他经过一座小小的石拱桥,准备再次向桥头一家亮着灯的茶馆打听时,脚下一个不稳,“哎哟”一声,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去!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脸颊结结实实地磕在了被雪覆盖的、坚硬的石板上。
夹在他指尖的那根劣质香烟,也从手中脱落,掉在雪白的地上,红色的火星挣扎了几下,便彻底熄灭了。
纷飞的大雪没有片刻停歇,很快,他趴在地上的背脊上,就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仿佛要将他与这雪夜融为一体。
而他身后那个同行的小伙子,在男人摔倒的瞬间,只是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惊呼,没有上前搀扶,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摔倒的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并没有伸手拉他一把的意思。
雪还在下,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雪落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更久。
终于,从旁边一家准备打烊的早餐店里走出来一个店员,准备收摊锁门。
那店员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和旁边那个奇怪的少年。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大声喊道:“哎!这位先生!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的喊声惊动了附近几家店铺里的人,也让偶尔路过的几个行人停下了脚步。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摔倒了,好像不行了!” 店员有些慌张地再次喊道,试图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居民的大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着推了推那个趴着的男人,没有反应。
“不好!快打120!” 大叔立刻对周围的人喊道。
立刻有人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也有人想到这种不明原因的摔倒可能不仅仅是意外,犹豫了一下,也拨通了报警电话。
雪依旧纷纷扬扬,将地上的脚印一点点覆盖。
那个摔倒的男人依旧趴在那里,生死不知。
而那个十来岁的少年,自始至终,都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