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无措的小女孩，哪怕她如今的修为足以斩裂山河，碾碎那记忆中噩梦般的妖影。
可她还是动不了。
她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缩紧了脖颈，蜷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力量不够。
而是因为，回忆，是无敌的。
它不会被剑斩断，不会被气镇压，不会被岁月磨平。
它是一道裂缝，藏在她心底最深处，越试图遗忘，它就越会在某个瞬间，将她整个心魂撕成碎片。
“桀桀......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血雾中，那道阴寒诡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令人发指的愉悦，像噩梦深处的回音，如同覆骨之蛆，不断撕咬着她的神魂。
父母的身影再度倒下，鲜血汩汩如泉，温度却在一点点冷去。
小小的陆清如跪在血泊中央，咬紧了牙关，愤怒地盯着他。
可她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无力。
她恨，比恨更深的却是无能为力。
“想活下去吗？”
那团血雾仿佛听见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绝望，笑得愈发尖锐刺耳。
他张开手，抓起那早已冰冷的尸体，如同拎起破旧的玩偶一般，一步步朝她走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能活下去！”
他将那对被血染红的身躯丢在了她面前。
陆清如睁着通红的眼，看向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她明明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明明在自己动手之前就已经死了。
可她还是抓起了血雾丢在面前的匕首，举起了颤抖地双臂。
“滚啊——！”
愤怒的咆哮响彻云霄，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天而降，巨大的剑气如同要将整片空间撕裂一般，狠狠劈向那道血雾。
小小的陆清如愣住了。
她望着那浑身破烂不堪，满身血痕的身影愣住了。
是谁？
她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却只能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
似乎......有些熟悉。
“宿主，你体内的真气已经耗尽了。”
“况且这里是回忆，是心魔的主场，它在这里无限强，你不可能战胜它。”
系统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萧莫离当然知道，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不可能放任陆清如去死，若是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那岂不是太窝囊了些。
“闭嘴吧你，与其说些风凉话，不如帮我想想怎样才能打赢啊！”萧莫离喘了口粗气，感受着枯竭的丹田，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再次举剑。
拼劲全力挥出的那道剑气果不其然被血雾吞噬殆尽，甚至连一丝浪花都不曾翻起便没了声息。
“哦？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阴恻恻地声音从血雾中传来，紧接着雾气快速涌动起来，一只漆黑的利爪在萧莫离的视线中飞速放大。
他抬剑抵挡，却被一爪拍飞了出去。
“明明只是金丹初期，怎么感觉比元婴期还要强。”
萧莫离踉跄着站稳，虎口被那一击震裂，疼得他差点握不住剑。
然而血雾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转瞬间便再次来到了眼前。
萧莫离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尽力防住要害，只一息间他的身上便爆出了无数血花。
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忍着痛问系统：“系统，你说了，这是陆清如的回忆对吧？”
“是的宿主。”系统答得很快，比平时更快。
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萧莫离的心头，他们就好似千百次地合作应对过这样的危机一般。
怎么可能？他忙打断胡思乱想，继续开口问道。
“因为陆清如觉得对面那一坨东西无法战胜，所以它才会这么强，对吧？”
“是的宿主。”
“那假设我能让陆清如觉得我也强大无比，我是不是同样可以获得那股力量？”
“......”系统沉默了。
血舞的攻击还在继续，萧莫离的身上不断添着新鲜的伤口。
系统半天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回答我！是不是？”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你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强大无比的样子，假设出场时便......”
“好了，闭嘴！”萧莫离打断了它的话，“接下来看我表演。”
他从血雾接连不断地攻击下艰难抽身，虽然真气枯竭，遍体鳞伤，但他依旧甩剑拂尘，轻轻一抬手，背手而立，摆出一个无比中二，装逼致极的姿势。
“热身结束了。”
身前突然传来少年低沉清冷的嗓音，如山风掠过深谷，透着不容置疑的从容与傲慢。
“陆清如，”
小小的陆清如睁着大大的眼睛，他没有回头，却唤出了她的名字。
“看好了，这一剑，我要让它灰飞烟灭！”
陆清如怔怔地抬头，望着那少年浴血的背影，紧接着便看见那少年微微侧目，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斜阳幻光中好似写着“无敌”二字。
是......仙人吗？
是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期盼的，来救她于苦海的仙人吗？
她曾躲在母亲身后，悄悄仰望天光，在无数个噩梦的深夜哭着祈求：“有没有神仙……能救我？”
如今，神仙真的来了。
她死死地咬住唇瓣，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却忽然攥紧衣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血雾，或者说心魔的笑声陡然冷了下来，它看着面前不知死活地少年，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让本尊灰飞烟灭？真是大言不惭！”
“看本尊如何将你炼成——人血仙丹！”
言罢，血雾骤然暴涨，遮天蔽日，翻滚如海，那只利爪也在嘶吼中极速膨胀，宛如天幕倾覆，化作末日之爪，狠狠压向萧莫离！
然而——
在陆清如的眼中，那黑压压的苍穹下，少年执剑的身影却好似浸透了耀眼的光芒。
“剑——来——！！！”
他怒吼一声，声震九霄！
一道仿佛斩断天地的璀璨剑光自天际而来，贯穿世界，所向披靡，将遮蔽苍穹的黑爪生生撕碎！
剑光呼啸，万物俱寂。
整个世界好似都在这一剑下裂成了两半。
“不！！这不可能——！！！”
那阴冷的声音终于惊惧，发出失控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