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讨厌的女生现在狼狈的样子,小夜心中短暂默默冷笑后,不想再见到她。
“好好养伤。不要乱折腾。”扔下两句话,小夜招呼了一声其他几个持有武器的人:“没有伤员了。”
楼道中所有人在寂静中缓缓吐出一口气。
老曹则把目光转向之前被咬但伤口不深的女子:“你感觉怎么样?”
人群中有个人喊起来:“反正都开杀戒了!保险起见,也杀掉她!”
老曹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抢了枪还没开保险的司机。
这家伙缩人群里面,居然活了下来。
看一眼地上小牛的尸体,老曹心头火起。他和这个少年这几天也算成为了朋友,刚才事发突然,这个孩子显现出了颇为镇静的气度,并提出了应对策略。结果不幸死于之后的灾难。
倒是这个差点坏事的司机,现在居然好端端活在这里。
“你个日脓包挨嘴闭着吧!要是刚才让你下楼把车子开走,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栽这了!”
骂骂咧咧完,老曹让管武器的老李从尼龙包上卸下条背带,将被咬的女人带到一个隔间,一只手拴在窗户防盗栏上。
这算是一种权宜之计。如果轻伤会导致滞后的尸变,至少不会让她乱跑。
楼下,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来那对兄妹完成了任务。
汽车又在楼下冲撞了几次,大概轧死了剩下的丧尸。
……
来到楼上,眼前血淋淋的场面让可可还是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倒吸凉气声。
但情况已经不错了。三人被当场咬到尸变后被击杀,另有四人被咬后尚未尸变或尸变瞬间遭到处决,老曹开枪打死一个,小夜干掉三个。
营地中的人口瞬间少了三分之一。但可可和静澜早就做好了所有人完蛋的设想。
因为武器和地形条件确实恶劣。
还能活下那么多人已经是好结局。
静澜尤其不敢想象再看到小夜(对他来说其实是“小叶”,好吧,方便起见以后不区分了)死掉的样子。
设想她死掉的样子,仿佛能唤起曾经的某些痛感。
而现在,白发少女浑身沾染着血污站在自己面前,发现自己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
(他会觉得我是怪物吗……会不会像牛警官那样,觉得我杀了人,是个坏孩子……)
小夜心中乱嘀咕着,老曹已经走上前,和兄妹二人撞了下拳头。
“处理怎么样?”
“门锁上了。剩下的丧尸撞死,缩墙角的开枪打死。”
老曹回头看向楼道里的人们,“同志们,我们活下来了。”
人群的沉默中有什么绷紧的东西颤了颤。
“这是小牛的主意……至少是他最快提出的。”静澜凝视着地上的牛小马的尸体。
然后有注意到了缩在墙角里的那个窝囊废司机。
司机百无聊赖地嘟着嘴——下颌骨前突着,奇妙地摆出一张又𪨊又拽的脸。
老曹清清嗓子,朗声说道:“这次突发事件,大家保持了冷静,奋力反抗,牛小马等同志,献出了生命。我提议大家,向死难者敬礼、默哀半分钟吧。”
老曹说着伸出左手,握拳,在胸前放平,“我提议大家用这样一个敬礼的方式吧,这叫齐心礼,表示所有人齐心协力。动作也比较简单省力。那我们默哀吧。”
这种时候,有人指挥着所有人反而是让人放心的事情。
大家都期待出现个声音指挥所有人怎样做。
静澜和可可马上照做——左手握拳,放在胸前。
一做就觉得这动作怎么有点熟悉。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照做。
半分钟很快过去。
“辛苦大家了。愿意参加收尾工作的同志们请过来,想继续休息的请原地休息。老李,你负责这里的警戒吧。”
“要得。”
楼道中的空气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有人开始哭哭啼啼和身旁的人哭诉起来——“我不想活啦!”有人呜咽,“我……我也是……”有人附和,如此反复多次,一个老人开口:“算啦算啦,先睡觉吧,反正我们活下来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理性的声音无法消除哭泣,但可以渐渐瓦解自暴自弃的话语。最后空间里只剩下哭泣,而哭泣就会慢慢熄灭。
只剩下渐渐升起的月亮从窗户里透入光芒。
“都睡吧,都睡吧,不会有事的。”
卖丁丁糖的老吴像自言自语一样絮叨着,最后也沉沦入梦乡了。
把小卖部那里的其他四个人也叫来,费了好大劲把成堆尸体简单拖到个角落里,然后一行人在月光下的停车场里开了个会。
开会的提议者其实是可可,作为当过野外徒步队副队的她,其实有很强的把控人群的意识。
毕竟副队就是在队伍中殿后,统括全局的人。
但一行人在月光下站定,可可先开口,说的却是:
“我提议曹仁爽老师担任我们的队长,大家怎么看?”
老曹歪着头,像个恢复站立的霍金,“如果没有你,我自己可能勉为其难接下活儿,但现在最懂极限求生的人就在这里,就算刚才我也发挥了一些作用,我还是觉得我没法做好队伍领袖啊。”
老男人伸出三根手指,戳了戳自己心窝。
“我不够心狠手辣。”
“可是刚才,曹老师你一枪就打死了被丧尸咬伤的人。”小夜插话道。
“还有这种事!”夏浪有些惊讶,“我要对老师刮目相看了。我以前还以为画家更喜欢用枪射自己肚子。”
“首先,我不准你说凡高的地狱笑话。”老曹没好气道,“其次,刚才那是形势所逼,如果是你们在那个位置上,你们也能开枪。”
几个人安静下来。
这有些不同寻常。因为讨论远没有到无法进行的地步——比如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鉴于刚才老曹在幸存者们面前的表现,他毫无疑问已经在幸存者们心中有了威望——实际上在两兄妹和小夜到来之前,他已经是队伍中有话语权的人。
现在牛警官和赵龙重伤,他本来就是最适合接过领导者权力的人。
这一点按理他自己也明白。
所以……
“爹,你不要害怕。”一直在人群后面的曹洪睿不知怎的钻上前来。
这个个头很高但看上去腼腆而生涩的男生,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肯定行。”说完,男生笔直地转身,又踱步回到人群后面。
仿佛接到领导命令一样,曹仁爽没有继续推脱。
“那小寸,你当副队?”
可可回应:“现在不是我们私下钦定职务的时候,这些事情需要民主评议。我刚才没有表达清楚,我只是想明确一下最基本的领导者是谁,而且因为你具有的声望,基本能保证和民主意见一致,所以我才这样提议。”
曹老师有些颓唐地耷拉肩膀,“你看,我完全没有经验,我就个臭画家罢了。”
“曹老师,约拿情结收一下。真觉得自己不行的话,刚才楼上你就应该缩里面。而不是站出来。”
老曹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说话的白发少女。
白色长发,深蓝色眼睛,有些妖异,但平心而论确实兼具美与可爱的少女。
刚才在楼上保护了大家的少女。
“我其实觉得觉得白毛女同学也比较适合当领袖……”老曹眼珠子一转,白嘴打哇哇。
众人:“哈?”
“啊啊开玩笑。”老曹嘿嘿一笑,继而认真地和小夜眼神相接。
“行,我算是让你看穿了。我就暂时当这个什么队长也好,首领也罢的吧。以后出岔子了别来怪我就行。”
这事儿敲定。接下来要做的是检查损失。
药物全部丧失,这是个大麻烦。
“老吴有糖尿病,需要胰岛素。”老曹反复搜查房间,确实所有药物都被那两个混账拿走了。
夏浪倚靠在仓库门框上,叹息,“华法林也没了吗。”
“华法琳?《明日方舟》里的五星医疗干员?”和可可一起逃离教学楼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好奇道。
正在清点剩余食物的可可头也不回:“是一种抗凝血药物,夏浪有先天心脏瓣膜病,需要长期吃华法林。”
“这里还有其他需要长期吃药的人吗?”发问的人是静澜。
“没有了。但现在还需要急救药,牛警官和赵龙还在楼上等着救命呢。”老曹嘟囔着。
一群人疲惫地苦笑着。
“我真想去把那两个杂种搞死。”可可一屁股坐地上,气恼地嘟着嘴。
“能吃的东西只剩下几包辣条了,这辣条还叫什么'鞋底辣条',鞋底抹油溜了是吧?故意气我们!”
可可说着拆了一包吃起来,没嚼两口就差点吐出来,“卧槽!怎么那么辣!”
“是江栖佬出品的辣条吧。”静澜接过来看了看,“那个高中老师估计没收过不少学生零食,都识货了。哦对了,说起那个高中老师——
“你们谁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小夜其实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他和司机小孙应该很熟。”
老曹接话:“是很熟。高飞和我说过,他们打牌时聊起来,那个陈老师是小孙家孩子的老师——”
老曹说着,目光落在了仓库角落里发呆的自己儿子身上。
“各位,我可能猜到那两个狗/日的烂屎跑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