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城上城区的玫瑰沙龙永远弥漫着奢靡的香气——昂贵的香水,醇厚的红酒,以及年轻贵族们虚伪的恭维。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在一张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而当梅菲莉丝·维瑟灵顿踏入沙龙的瞬间,原本嘈杂的交谈声骤然一滞,随即爆发出夸张的欢呼。

“天哪!‘格兰城的夜莺’终于被放出来了?”

“梅菲,你再不来,我们都要以为你被关进修道院了!”

“听说你父亲这次气得够呛?整整半个月不准你出门?”

梅菲莉丝轻笑着,指尖优雅地捏起一杯香槟,红唇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

“亲爱的姐妹们,我只是在享受难得的清净。”

梅菲莉丝的闺蜜们瞬间围了上来,其中一位故作神秘地展开今天的《格兰晨报》,指着头版上的一张照片,夸张地惊叹:

“看看这个!那个公爵家的傻姑娘终于找到未婚夫了!据说是个东北边境的贵族!”

香槟杯在梅菲莉丝指尖微微一颤,金黄色的酒液晃出一道细小的涟漪。

梅菲莉丝的目光落在《格兰晨报》的那张照片上——

蕾娜·诺瓦尔正把未婚夫按在墙上亲吻。

男人唇角含笑,轮廓分明的侧脸在闪光灯下依然完美得令人窒息——

是他。

是那个在来生酒馆里,让梅菲莉丝花了两个金币都没能碰到的酒保。

梅菲莉丝的呼吸骤然凝滞,耳边响起血液奔涌的轰鸣。

梅菲莉丝的狐朋狗友们纷纷用羽毛扇掩着嘴轻笑:

“怎么了?看入迷了?”

“没想到我们的‘夜莺’也会对别人的未婚夫感兴趣?”

耳边闺蜜们的调笑突然变得很遥远,梅菲莉丝死死盯着照片。

这不可能。

梅菲莉丝这辈子不可能忘记那个夜晚。

来生酒馆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用修长的手指握着摇酒壶,黑色马甲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

她将两枚金币推过去时,男人似笑非笑地摇头,附身在她的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抱歉,工作时间不能饮酒。”

“听说他父亲是为伯爵,在北境有座不小的庄园呢,”梅菲莉丝的闺蜜们走过来八卦,“还在王都投资了产业……”

梅菲莉丝的指甲深深陷入报纸,在雷德含着笑意的眼睛上留下一道狰狞的月牙形裂痕。

梅菲莉丝的胸腔里有什么在疯狂燃烧。

她突然笑出了声:“伯爵?产业?”

梅菲莉丝的水晶像是打碎的玻璃,尖锐而刺耳。

她猛地合上报纸,“啪”地一声巨响让整个沙龙为之一静。

“梅菲?”闺蜜们疑惑地看着梅菲莉丝。

香槟杯被重重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飞溅的酒液像一摊鲜血。

梅菲莉丝站起身,丝绸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可不是什么伯爵之子——”梅菲莉丝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浸满愤怒。

“他就是个港区下等酒馆的、卑贱的酒保!”

沙龙瞬间陷入死寂。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梅菲莉丝话里的含义。

在场的贵族们虽然只是家族里的旁系,但好歹在家族里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基本的常识。

蕾娜·诺瓦尔可是下一任诺瓦尔公爵的候选人之一,就算再怎么弱势,那也是相对于其他公爵候选人来说的。

对于她们这些不受家族重视的旁系可以称得上是碾压。

梅菲莉丝这要造蕾娜的谣,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过蕾娜的迁怒。

她们可承受不住一位公爵候选人的怒火。

而如果梅菲莉丝说的是真的话……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人的羽毛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贵族们惊恐地抽气声此起彼伏,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香槟塔,玻璃杯不断碎裂。

梅菲莉丝满意地看着闺蜜们震惊的表情,复仇地快感如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

“对了,他特别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当对方掏出两个金币的时候。”

水晶吊灯在她身后晃动,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而远处,《格兰晨报》上蕾娜幸福的笑容,正在香槟的浸染下慢慢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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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尔别院的玫瑰园还笼罩在破晓的薄雾中,晨露在花瓣上凝结成晶莹的珠链。

蕾娜已经锻炼了半个小时,军靴踏碎满地露珠,在鹅卵石小径上留下一串潮湿的印记。

即使暂时离开了军队,蕾娜依然保持着晨练的习惯。

虽然最近因为军务繁忙暂时放下了几天,但刚闲下来一天,蕾娜就把晨练重新捡了回来。

银白色的披肩发被她高高束起,发尾随着每一次劈砍飞扬如战旗。

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中呈现出钢铁般的冷冽,瞳孔因专注而微微收缩。

汗珠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在下巴悬停一瞬,最终坠入被汗水浸透的军装立领。

“七百二十二。”

蕾娜默念着挥剑次数,小臂肌肉因持续发力而浮现出优美的线条。

忽然,她手腕一翻,训练剑突然变向——

“偷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雷德先生。”

剑尖精准地停在紫藤花架旁,距离雷德的喉结仅有一寸。

花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垂落的藤蔓,雷德从阴影中走出。

“我亲爱的雇主小姐,这就是您对待‘未婚夫’的礼仪?”

汗水正顺着蕾娜的太阳穴滑下,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迹。

“这招你上次用过了,雷德先生。”

蕾娜指的当然是两人之间的第一堂礼仪课,雷德用蕾娜不合礼仪为借口反将一军。

指出对方的错误,然后顺势占领道德高地,进而提出自己的条件。

不得不说确实是很有用的一招。

但现在的蕾娜可不同于那时了。

汗湿的银发贴在泛红的脸颊边,蕾娜露出今早第一个笑容:

“雷德先生,偷看淑女晨练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行为。”

“你知道吗,”雷德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令人恼火的慵懒,“你挥剑时腰线绷紧的弧度,就像北境山脉最完美的雪脊——”

虽然看起来答非所问,但当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转移话题向来有用。

雷德脸上挂着那抹熟悉的微笑,你竟然想用我的招数来打败我?

虽然知道雷德是在转移话题,对自己的夸奖也是障眼法,但毫无疑问的是——

蕾娜很受用。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蕾娜感到一阵燥热从耳尖蔓延到锁骨,脖颈处细小的汗珠仿佛被这句话蒸腾出热气。

而更可恶的是,雷德说完还歪了歪头,故作天真地追问:

“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阿斯特里亚’风格的比喻?”

“你!”

蕾娜的耳尖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理智告诉她这是雷德惯用的转移话题伎俩,但胸腔里躁动的心跳却背叛了她的冷静。

怎么回事?

明明这样的夸奖在舞会里互相寒暄时的社交辞令里听过许多,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恼羞成怒之下,蕾娜突然翻转手腕,将剑柄朝前狠狠递向雷德。

“来陪我对练。”

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既然你这么擅长鉴赏剑术,不如亲自体验一下‘北境雪脊’的锋利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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