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我拒绝，可以吗？
“如果我同意的话，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准备一下吗？”雪秋摆弄着垂下的雪色发丝问道。
“你有七天的自由时间。”
像是早就预判到她不会拒绝，卡洛司发动起这台刚上年纪的面包车，“七天后，你将成为亭安大学灵学院的一员。”
“其实灵学院的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好，挂科多了照样留级，就算毕业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当上‘枢客’的。哦对了，就算当了也可能叛逃，像你这样畏手畏脚的家伙，光我认识的就有八个，恭喜，你是第九个。”
夏因的话喋喋不休，就好像不去回答他，他便会一直自顾自说下去。
雪秋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种人。
“他们……也是坐这种车去学校吗？”沉思片刻，她挤出这样一句话。
“要不然呢？你是以为会有专门程次的火车来接吗？想多了，我们这儿没有CC1000次快车也不存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而且这辆车既不是红色法拉利也不是黑色迈巴赫，只是辆开了五年的五菱宏光。”
五分钟后，面包车在雪秋所住的小区大门前精确地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卡洛司和夏因并没有跟着下车。
“你们不怕我逃跑，或者……把影鬼的事情告诉别人？”雪秋握着车门把手，迟疑了下。
“你不会这么做，因为……”
“因为他们会把你当成精神病！”
夏因擅自打断了卡洛司的话，他已经从刚才安分的坐姿调整为侧卧，上身霸占了雪秋刚坐过的位子。
那把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在路灯的映衬下却没有反射出哪怕一丝光。
“才发现你现在也已经是个白发蓝瞳小妹妹了，嘿嘿，真要庆幸你们小区没有人脸识别，不然你等会儿估计得睡街上了。”
雪秋等到最后，只听到少年这句像是调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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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大雨。
青潭市的排水系统向来很差，在这十八年里，光是雪秋就读过的几所学校就内涝过不下五回，其中一次更是被水淹到市救援队不得不出动皮划艇。
但今天，她不用担心这个。
雪秋醒来时，摆在床头柜的手机已经堆积起超过二十条消息。
她打开手机，划掉几条垃圾新闻后，映入眼帘的，是江丞那粉毛美少女QQ头像的消息提示。
[马上早读了，人呢？]07:12
[你发烧了？真假？不会是冲晕过去了吧]07:34
[还好你早上没来，那死肥猪把生物遗传大题扣分的全骂了遍，我看你试卷那叫一个惨，遗传题一片红叉❌……]10:24
雪秋合上手机，不知该哭还是笑。
两秒后，记起昨晚发生过的那些事的她告诉自己，应该哭，应该嚎啕大哭。
可不知为什么，她愣是挤不出一滴眼泪，甚至连呜咽都做不到。
雪秋想到了今天凌晨在派出所里看到的画面，她急忙跑去卫生间。
果然，镜中里的，仍是那白发齐肩、皮肤白皙滑嫩到像是能捏出水来的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雪秋轻轻踮起脚，镜中白发的少女也跟着踮起。
怎么还变矮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耳边传来比昨天夜里邂逅夏因时还要纤细的声音。
她开始尝试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从简单的“你好”到重复昨晚做笔录时的说辞，但那声音仍是那样，轻柔得和女孩没什么两样。
她又从额头摸到趾尖，直到来回把身体摸了十遍后，方才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我变成女的了。
卫生间里并没有因此传出一声尖叫，三十分钟后，她默默拉开门回到客厅，正如同三十分钟前进去那般。
以后该怎么办。
雪秋想起了夏因，想起他说的话，又想起卡洛司，那个说得一套标准普通话的金发外国人。
那现在的我，又算什么？
鬼？
雪秋拿起手机，后悔昨天没有要那两个人的联系方式。
她忽然想到，他们连她住哪里，在哪所学校读书，昨天晚上会去哪里都知道，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叮咚——
门铃声传来，雪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夏因，那个跟自己讲了一大堆不明不白东西的“学长”。
他凌晨时直视自己的目光，雪秋到现在也没忘。
然而，这次雪秋在猫眼里却只看到一个女生。
她认识那个女生，正是她的同班同学苏青鸢。
苏青鸢和雪秋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差，姑且算半个朋友。
高一时，雪秋和其他青春期男生一样，也曾对苏青鸢抱有过朦胧的好感，可惜那些早已随着愈发沉重的学业被强行埋没。
至于她现在为什么会冒着雨来这里，雪秋心里其实也没个底。
“雪秋？你在家吗？”女孩银铃般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雪秋下意识想要回应，却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捂住嘴。
以她现在的声音，苏青鸢只会觉得这家里住着个女孩，而非把她判定为“雪秋”。
这该怎么办？
放着苏青鸢不管吗？这好像是最好的办法。
那以后呢？难道永远不去联系她，也不去联系江丞？
想到这里，雪秋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裂开一个缝，却又马上被周围的其他粘合，以至于不淌出里头酸涩的水。
这时，她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由远至近，不是别人，正是夏因本人。
夏因一手提着一只不透明的纸盒，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购物袋，目的地正是雪秋所在的房号。
他来干嘛？
“你是雪秋的朋友吗？”隔着门，雪秋听到夏因的声音。
“嗯，您是？”
“我？我是雪秋表哥，他现在不在家，你的心意我会代为转告的。”夏因轻笑，编织谎言时一本正经。
女孩在道别后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紧接着，一只乌黑色瞳孔突然出现在猫眼正中央，吓得雪秋差点“噌”的一声跳了起来。
“可以开门了雪秋，把救了自己的恩人拦在外面吹冷风可不好哦。”
雪秋的手正抵在门把上，一个想法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脑海当中——要是现在不开门，把夏因拦在外面会怎样？
他会直接把门踹开吗？
“别犹豫啦别犹豫啦快放我进去吧秋梨膏，我这次可不是空手来的，而且……”
他轻轻晃了下提在手里的纸盒，“这破蛋糕我都已经拎了快两个小时了，你要是再不开门，它说不定会因为我体力不支，不小心被糊在门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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