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站在门口，手里转着钥匙，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
一半是尴尬，一半是“这不是我之前打死人的地方吗”。
身后的貂若寒一如既往冷着张脸，背挺得笔直，看起来不像是来租房的，倒像是过来查封房产的。
姬辰犹豫了下，还是把钥匙插进锁孔，边开门边问：“你住过来，不会是为了监视我吧？”
“不是。”貂若寒语气平淡，“我被调到云州市天武局。住处正好紧张，这边离局近，房子也空着。”
“……就这么巧？”
“就这么巧。”
门“咔哒”一声开了。
屋子是之前那位“已故租客”住的地方，虽然事发之后官方清理过，但姬辰总觉得空气里还带着点凉气。
她把门推开一半，又回头看了眼貂若寒：“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有人死过。”
“我见过的死人不少了。”
“……那算你厉害。”
姬辰让了让身子，把人请进屋里。
屋子不大，一居室加个小阳台，装修普通。她随手指了指：“厨房在左边，卧室那边，热水器换过一次，厕所下水有点慢，但通一通就好了。”
貂若寒点点头：“挺合适。”
她走进屋子，目光扫了扫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姬辰跟在后面，看着她那副淡定模样，心里还是觉得挺微妙的。
她本以为像貂若寒这种看起来“什么都写在规章制度上”的人，会对这类房子避而远之。结果人家连眼都不眨，连厨房油渍都看得挺认真。
“……你不觉得住在我对门会有点不方便？”
“不会。”貂若寒答得很干脆，“以后任务协调也方便。”
“方便上级使唤下属吗？”
“我现在确实是你的上级。”
姬辰无语了：“行吧，反正你住不住是你的事。”
她没说出口的那句是——这屋子本来她都打算长期空着的，结果真有人敢租，还是这种不眨眼的狠人。
“这房租怎么算？”貂若寒问。
“照市场价。水电煤气自理。不能改格局，不能私装监控，晚上十点之后别在阳台搞奇怪的动作。”
“我没有那种习惯。”
“……那就好。”
姬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她嘴上一直调侃，但不得不承认，这位看起来虽然难搞，但好歹靠谱，关键时候也不会掉链子。
正当她想找个借口回家收拾一下情绪，貂若寒忽然开口了：
“正好你闲着。局里这边有个任务，离得不远，你跟我过去一趟。”
“我，我哪里闲着了……”
“任务不重。”她说着已经走出门外，“只要你能动手就行。”
“……你确定我现在是觉醒者不是打工仔？”
姬辰拎起背包，默默跟了上去。
……
任务现场，是一间老旧的街机厅。
天已经快黑了，但火光把整条街照得像白天。红色的警戒线被拉得七零八落，街边围着不少人，但都被临时封锁线挡在外头。
姬辰远远站在街角，看着那栋起火的房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这也是觉醒者干的？”
“嗯。”貂若寒点头，语气不急不慢，“和昨天你干掉的那些不一样，这一个已经有了一些资质，但还不够。”
姬辰看着那栋被烧得快成烤炉的街机厅，舌头都干了。
“这破坏力都算不够，那还要什么程度才算够。”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火光中那道人影。
是个成年男人，站在二楼窗边，衣服早烧没了，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听不清的东西。全身裹着火焰，像是披了层会动的火甲。
“他已经完全失控了吗？”
“理智值接近临界。”貂若寒说得很平静，“再不处理，火势可能就会波及到周围建筑。”
“话说，这觉醒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就这么正常，他们就会发疯？”
“觉醒是自发的。”貂若寒侧头看了她一眼，“本质上，是血脉中潜藏的‘英魂继承’被唤醒，然后借此获得了能力。”
“那听起来……不一定靠谱。”姬辰皱眉。
“大部分人觉醒的都是一些历史角落里的无名小卒。”貂若寒补充，“他们曾经存在过，但既没有成名，也没留下清晰记录，因此造成的影响极其有限。”
“那他这种？”姬辰朝火光中那团人影努努嘴。
貂若寒目光落在那边，稍作停顿，才开口：“偶尔，也会有人觉醒的是‘魔兽’类的英魂，即使只是历史角落里的魔兽，破坏力也远超常人。”
“魔兽也能传？”
“别小看了人的血脉。”她声音依旧平稳，“人类历史长河中，总会有魔兽的血脉留存下来，或者是通过某种污染，又或者是化人形与人通婚。”
“那觉醒者有没有分级？什么E级、S级之类的？”
“……有。”貂若寒话锋一转，目光望向街机厅侧边，“但你再不进去，那家便利店的油桶就要炸了。”
“……啊？”
姬辰刚想继续追问，结果被貂若寒一句话噎回去。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脚下普通球鞋和背后那把根本不会用的轩辕剑。
“就我一个人进去？”
“我在外面压制火场。”
姬辰无语。
不过她终究还是往那片火光中迈出一步，嘴里低低骂了一句：“之后我非得给你多涨点租金……”
火焰灼热，空气扭曲，她一脚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从地板下透上来的躁动感。
某种压不住的、沸腾的混乱。
在火焰中央，那个失控者终于发现了她。
他猛然转身，面目狰狞，身上的火光瞬间暴涨，像是感知到了猎物的靠近。
姬辰心里一惊，立刻拔出轩辕剑，后退半步。
“我说……你要是还剩一点理智，现在放弃抵抗我还能帮你说几句好话——”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像只扑火的野兽冲了上来！
姬辰根本来不及反应，拔出的轩辕剑还没摆正，对方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轰的一声，火浪翻卷，空气温度直线上升，像有人直接拿喷火器怼在脸上。
她咬牙侧身躲开，一脚踩在地上冒烟的地砖上，“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烫的！
那觉醒者动作不算太快，但冲击力极强，每一步踏出都像带着火星炸点，姬辰被逼得连连后退，手里的轩辕剑挥得乱七八糟，几乎全靠本能格挡。
“这是真的是只没有名字的魔兽！？”
她一边闪躲一边吐槽，眼看着火焰越来越盛，心里已经开始犯怵。
打归打，她不是专业的，根本没练过剑术，轩辕剑虽然漂亮，可拿在她手里就跟一根棒球棍差不多。
就在对方火势又一次炸开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低声响起——
“你挡不住，换办法。”
“你又来了……”姬辰咬牙，“现在说有用吗？”
“他是火，你有水。”
“我又没带水桶！”
“脚下。城市里到处是水脉，感应它，引它动。”
姬辰忍着后背的汗，咬牙集中注意力。她记得这片街区下方是老旧管网，原本就有排水通道。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握紧剑柄，脚步略微一顿。
下一秒，她猛地将轩辕剑往地面一拍！
“起！”
伴随着应龙力量的牵引，街面地砖被一股水压从下顶开，一股水柱从地缝中轰然喷出！
“哇靠真的有反应？！”姬辰惊得差点自个儿跳开。
那名觉醒者正好踩在她面前，水柱精准地撞上他半身火焰，一阵“滋滋”声响中，火焰明显被压制了几分。
姬辰眼前一亮。
她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个横扫——
用剑刃？不，她还是更习惯用剑面。
“给我高高的飞出去吧！！”
轩辕剑带着沉力狠狠地砸在觉醒者肩膀上，一声闷响，对方直接被打得翻滚出去，砸进烧得半塌的街机厅外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火焰翻腾几下，便迅速熄灭。
四周终于恢复了安静。
姬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手还在发抖。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轩辕剑，低声道：“……这不就等于拿祖传宝剑当烧火棍使了吗？”
“但，好像挺好用的。”
火势被压下，街机厅已经彻底烧成一堆焦黑骨架，四周水汽氤氲，空气里满是湿热与焦糊混杂的味道。
姬辰瘫坐在马路牙子上，连喘气都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把轩辕剑丢在身边，仰头看着快黑透的天，一脸疲惫。
“有时间，我还是多锻炼锻炼吧。”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貂若寒。
她照旧穿着那身制服，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连头发都没乱。
站在姬辰面前，她低头看了她一眼。
“打得不错。”
“你能来点别的评价吗？”姬辰瘫着。
“反应不错，战斗方式不成体系，但判断力可以，而且能在紧急情况下瞬间利用起新能力，证明你天赋也不错。”
仿佛是为了回应姬辰的反问，貂若寒连续说了一连串评价。
“……谢谢你夸我。”
“你实习期结束了。”
“……？”
貂若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标牌，随手丢给姬辰。
“从现在开始，你归二队，我是二队的队长，这段时间你先跟我跑。”
姬辰接住标牌，低头一看，卡片上印着她的名字，职位：“天武局特别行动组A2成员。”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天武局这用人标准也太“上手就录”了吧。
“我还没通过培训呢。”她试探着开口。
“刚才那场，就是。”
“……我也没签合同。”
“有电子记录。”
“工资呢？”
“比你想的要多。”
姬辰沉默了两秒：“那挺好。”
安排的妥妥当当，是不是今天早上才刚发生混乱来着？
种种迹象让姬辰不得不感叹国家的组织能力超乎想象，或者说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站起来，拍拍裤子，把轩辕剑重新背到身后，嘴里嘟囔着“回去一定要洗个澡”“衣服全是烟味”，边走边抖抖身上的灰。
街上的火光已经熄灭，警戒线外也恢复了秩序，只剩几名值守人员在清理现场。
她没再看身后，径直沿着街道往回走。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脑子已经快转不过来了，唯一清晰的想法就是：回家、洗澡、瘫床。
——平静的生活可能是没了，但咸鱼还是要睡个好觉的。
另一边，貂若寒站在原地，目送姬辰远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系统终端，输入了一个频段，很快接通了。
“是我。”
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情况处理完了？”
“已结束，未波及周边区域。”
“觉醒者是自发暴走？”
“是的。”她顿了顿，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另外，今天那个新人——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
“反应快，心态稳，觉醒的力量也比较特殊。”貂若寒简短地评价道，“建议上面多关注一下，有潜力。”
“好，我记下了。”
通话结束。
貂若寒收起终端，站在火光残留的街边，又看了姬辰离开的方向一眼。
风吹过来，吹动她制服下摆。
她没有表情，但眼神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