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如踏雾而来，自山崖之巅缓步而下。
她身形轻盈，宛若霜雪中来的一缕清光，踏着晨昏之间的薄霭，于残剑森森之间临近那少年。
远处，萧莫离倚在一块古碑之后，模样狼狈不堪。
他原本正强自打坐调息，可终究敌不过三日滴水未进、灵气枯竭的困窘，只觉眼前发黑，四肢发软。
再一个呼吸，他整个人便向一侧倾斜，身子踉跄着朝地面倒去。
“唔……”
陆清如眉头一皱，脚步一动，终究还是快了一步。
她抬掌一引，一道极细的灵息破空而出，悄无声息地打入萧莫离丹田。那灵息虽不足以助他痊愈，却能缓解几分饥饿之苦，护住那条险些枯竭的经脉。
陆清如本不欲出手。
本可任他自食其果。
可看他跌倒前那一眼茫然的惶惑，像极了多年前那些被她从战场遗民中救起的小童，甚至连求援的力气都没有，便唤起了她深藏某处的软肋。
哪怕她已经决定斩情断欲，可心中那点曾驱使着她加入“剑阁”的信念，却还是让她在这一刻出手了。
“你——”她低声开口，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些许隐晦的不悦。
可话音未落，一道寒风骤然破空而至，打断了她的未竟之言。
下一瞬，剑冢之外，一道身影雪衣猎猎，破空而来！
是她的师尊，季飞雪！
那道身影骤然落下，眼中杀意凛冽，一掌横斩，将陆清如逼退三步。
“好一个陆清如。”
季飞雪声音冰冷，眸中杀气翻涌。
“你被贬剑冢尚不思悔改，竟还敢私下对你小师弟动手？”
陆清如身形止稳，垂眸不语。
她看了一眼那方才险些跌倒，如今已靠在古碑边喘息的少年，心头莫名泛起些微的不耐。
“师尊多虑了。”
她冷淡开口，语气无波，“小师弟三日未食，丹田已竭，我方才只是渡了一息灵力而已。”
“哼！”季飞雪冷笑一声，“他修为尚浅，你这一掌灵息打入，若他经脉紊乱、走火入魔，你负得起这个责？”
“莫非你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你的小师弟？”
她步步逼近，眼神如刀，直欲剖心见血，“陆清如，你好狠的心！他是你的小师弟！”
陆清如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站立。
她知道，解释无用。
不论她说什么，在季飞雪眼中，都是错的。
“师尊——”萧莫离艰难开口，嗓音沙哑，却刚出口一个字，便陡然发现喉间一滞，声音如被吞入虚空。
他的嗓子，被术法封印了！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季飞雪。
季飞雪却并未理会，只淡淡道：“你刚受了一息外力，气息紊乱，为师先替你封声三日，以固本源。莫要乱动。”
封声三日？
不是，他只是饿极了，又不是走火入魔了，为什么要封声三日？
萧莫离怔怔地望着季飞雪，却只能看见她眼底的一片冰寒。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脑中思绪飞快转动。
师尊是单纯为了自己好，还是根本就不想让他开口解释？
为什么？
难道说......他魔宗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不！不应该啊！如果身份暴露，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萧莫离脑中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思绪。
陆清如看着他那副张口欲言却无声的模样，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荒谬的滑稽。
这场景，多么眼熟啊。
她当年就是这样，被人打上“错”字，众人聆信旁人一句假话，从不愿听她开口辩白半句。
如今，轮到他尝尝这封喉之痛了。
不，或许他此刻怕是正在心中暗暗得意吧？
陆清如你真是傻的可怜，轻易便会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
——真是可笑。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笑，心却是真的冷了。
“既然你们师徒二人情深意重，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拂袖转身，乌发飘飞，白衣如雾，转瞬便欲掠身离去。
季飞雪却冷声道：“站住。”
陆清如顿步，缓缓回头。
“陆清如，”季飞雪眼中寒光更甚，“再有下次，便不是贬去剑冢那般轻巧。”
这句话，像是一把钉子，咄咄地砸进她的心口。
当年，师尊也如这般一样护着自己，可如今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听她说。
风雪倏然大作。
陆清如却只是微微一笑。
“多谢师尊提醒。”
她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消散于残剑风林之间。
山风凛冽，吹得人骨中生寒。
只留下萧莫离倚着碑，心头翻涌如潮。
系统！
就在刚刚，他居然觉醒了系统！
叫什么“反派小师弟才不是绿茶白莲花系统”......
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但作为穿越者，有个系统，不管趁不趁手总比没有强。
“......宿主，你有在听吗？”
脑中响起冰冷的电子音，萧莫离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季飞雪夹在腋下向自己那座小院飞去。
“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萧莫离方才光顾着看弹出的系统面板了，根本没听见它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是这面板他翻了半天，就只翻到了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评分页面和所谓的系统商店，系统商店还处于未解锁状态。
“我说，本系统是致力于帮助宿主打出完美结局的辅助系统，世界任务结算后可根据收集到的情绪点数进行评分，评分越高则获得的奖励也会越优渥。”
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萧莫离听得很认真，只不过有关世界任务的部分他还有一些疑惑。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按照原本的剧情走下去，达成原著结局？”萧莫离问道。
话音落下，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位漂浮在半空中，身着红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微微张口，发出的却是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并非如此，世界任务的达成条件仅仅只有一个，那便是宿主死亡。”
“这期间的过程可由宿主本人掌控，是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好，还是救济天下的菩萨也罢，这一切都不做强制要求。”
“但是！”
小女孩说着说着，声音也逐渐变得软糯甜美，就好似拥有了人类的情感一般，“任务的评分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评分共分七个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D、C、B、A、S、SS、SSS。”
萧莫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么影响评级的关键是什么呢？”
“是收获的情绪点数，人类的情绪，钦佩、崇拜、欣赏......等等。”
“不过却有四种情绪的转换效率远超其他，分别是：快乐、悲伤、愤怒以及恐惧。”
“其中又以恐惧和愤怒最容易达成。”
“当然，也有宿主不愿意散播恐惧和愤怒，选择以其他情绪为主，譬如钦佩。”
系统随意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某位宿主带领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民反抗黑暗深渊，最终赢得无数钦佩。
当然也有化身为天灾，散播恐惧与疫病的。
听到这里萧莫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让他用自身的经历影响别人，以此收获情绪点数。
那就必须要选择传播范围最广的情绪。
钦佩和崇拜是很好的选择，他又不是什么恶魔，可没兴趣散播恐惧。
只是单单是倾佩，那情绪的利用率不会太低了吗？
萧莫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系统，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是真的死了还是......”
“宿主不会真正死去，除非任务评级连续三次低于B级，会被认为无法胜任这项职责，系统将会解除绑定，当然解绑后会将宿主送回原来的世界。”
哪来的回哪去。
“那如果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过一次了呢？”萧莫离好奇地问道。
系统：“那当然就彻底死去咯。”
“我明白了。”
萧莫离点了点头，既然不会真正死亡，那不如就让他的死亡成为一场传奇的盛大落幕吧！
想到这，他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