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徒弟兀自不休,还待再言。

季白长终于有了动作。

他反手一个逼斗抽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

那先前还趾高气扬的刘神医徒弟,脸上骤然多了一道鲜红的五指印,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抽得陀螺般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满是惊愕与茫然,一时竟忘了哭嚎。

季白长只觉清净不少。

这厮逼逼赖赖半天,真当自己是泥捏的好脾气不成?

更何况,他一介修者,对这凡俗小人容忍多次,已经算他命大,祖上积德了。

那徒弟捂着脸,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随后,满脸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

“那咋了?”季白长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好像刚才动手的不是自己。

“你...你...”

那徒弟虽然心中恼火,却也知道凭借刚刚的力道,自己绝对不是季白长的对手。

当下,便满脸委屈,看向刘神医。

刘神医本就因季白长的大言不惭感到不悦,此刻见他当众被打,更是脸上无光。

他重重一拂袖,转向徐管事,声若寒冰:“徐管事!我徒儿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便遭此毒手!梁府,是不是该给老夫一个说法?!”

徐管事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连连作揖:“刘神医息怒,息怒!此事......此事定是误会!”

他转向季白长,面露难色,“这位公子,您看这......”

“他若再聒噪,便不止是一巴掌的事了。”

季白长淡淡道,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符灵儿在一旁看得解气,也是附和:“就是就是,打怎么了?要我说,季师兄这一下还是打得轻了。”

刘神医怒极反笑:“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好一群狂妄无知的小儿!”

他猛地转向徐管事,袍袖一甩,厉声道:“徐管事!你也都听见了!”

“老夫便将此间种种,通告京城内外所有杏林同道!老夫好心受邀前来为梁夫人诊治,却无端遭受这般羞辱与毒手!老夫倒要看看,日后这满城之中,还有哪位医者敢踏你梁府的门槛!”

此言一出,徐管事心中暗暗叫苦。

刘神医此言,绝非虚张声势。

医者行当,最重一个名字,也最是抱团。

若梁府今日之事被他添油加醋宣扬出去,安上个慢待医者,纵容行凶的恶名,日后这京城内外,怕是再无哪个医者敢登梁府大门。

梁府权势再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更拗不过这群自视清高的杏林中人。

“刘神医,刘神医息怒,万万息怒!”徐管事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颤,“此事,此事确是梁府招待不周,定给您老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还请神医看在夫人病危,莫要......”

刘神医面色铁青,重重一哼:“交代?老夫行医数十年,便是宫中贵人也礼遇有加,你梁府要给的交代,便是让那小子给我徒儿磕头赔罪,老夫或许能消三分火气!”

“这......”徐管事左右为难,望向季白长。

“这位......公子......”

季白长终于缓缓收回了按在梁夫人腕上的手,转过身来。

他神色平静,目光在刘神医师徒二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徐管事身上。

“梁夫人的病,我能治。”

满室陡然一静。

刘神医先是一愣,旋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乳臭未干,也敢妄谈治病救人?老夫浸淫医道大半生,尚且束手无策,你凭什么......”

刘神医笑声未绝,那“凭什么”三字刚出口,季白长指尖已在梁夫人眉心轻轻一点。

一缕灵气,如游丝般渡入。

随后,那缕灵气顺着梁夫人的四肢筋脉,将体内的妖毒消融。

这点妖毒,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随手便可消除。

他只是借着检查身体的名义,查明这妖毒,究竟是不小心沾染,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本气若游丝的梁夫人,悠悠然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面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

刘神医脸上的讥讽凝固,双目圆睁,仿佛见了鬼。

这...这怎么可能?

他行医一生,自诩见多识广,今日所见,却颠覆了他数十年的认知。

徐管事与梁家小姐,此刻皆是眼神发直,怔怔望着季白长,又看看床上气色已然好转的梁夫人。

他们本来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谁能想季白长真的治好了。

还是徐管事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季白长深深一拜。

“公子大恩!梁府上下,没齿难忘!”

梁府小姐亦是泪光盈盈,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季白长神色依旧平静,只道:“再过片刻,夫人便能醒转,不过...届时,我有些话,需亲自问过夫人。”

此言一出,不仅徐管事,连那梁府小姐也微微一怔。

当下,季白长也不再隐瞒身份,“在下季白长,我等皆乃道德仙宗弟子,奉宗门之命,前来贵府,调查妖物作祟之事......梁夫人所中之毒,便是妖毒。”

“仙宗...”

此言一出,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刘神医,双腿蓦地一软,若非徒弟在后慌忙扶住,险些瘫倒在地。

他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哪里还有半分神医风范。

“仙长......仙长明鉴,老朽,老朽有眼不识泰山......”

什么杏林名声,什么宫中礼遇,在仙宗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那徒儿更是早已魂飞魄散,躲在师傅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季白长却似未曾理会这师徒二人,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梁管事,梁夫人何时开始身体不适?府中可曾发生过什么异事?任何细枝末节,都请详细告知。”

徐管事此刻对季白长已是奉若神明,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道:“回禀仙长,夫人是两个月前开始精神不济,起初只以为是偶感风寒,不料愈发沉重,至于府中......”

说到此处,他话音一顿,额角渗出些许细汗,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他正迟疑,那梁府小姐已是按捺不住,抢上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徐管事!都什么时候了!那妖物在府上害了这么多人,母亲也险些丧命,难道还要替父亲遮掩吗?”

徐管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嗫嚅,刚要分说——

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朗笑,中气十足:“仙宗弟子驾临,梁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

同一时刻,梁府外,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一人一马,静静立于巷内。

“如何?可瞧出什么端倪?”

说话的,竟是那头黑马。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声音清冷:“还需再看看。”

黑马闻言,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刨了一下,“那老太婆算的也忒不准了些,害我们白白跑到大夏王朝,结果连个毛都没找到,不过还好...路过这凤炎王朝,倒是一下子冒出两个合适的人选。”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轻声道:“婆婆心系北境安危,算错,也是情有可原。”

黑马不再纠缠此事,继续道:“那丫头,虽然是天水灵根,可修为太低,性子也瞧着软了些,不像是能扛事的,倒是那小子......”

它顿了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语气登时变得有些不正经,贱兮兮地开口:“说起来,若是将来的北境之主真是个男子,那你这丫头,岂不是要嫁给他?”

“闭嘴。”

黑马当做没听见,又自顾自道:“凡俗间不是有那什么来着...哦,对了,童养夫?我看正好!那小子如今瞧着还嫩,年纪轻轻,正好够你有大把光景,细细调教,慢慢打磨......诶诶!你揪老子的毛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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