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就在前方。

一道光缝破开黑暗,如溺水者望见海面的呼吸口,宰桦与周旋一眼中同时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可下一瞬,光被吞了。

黑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没有过程,没有动静,像是它从一开始就在那,只是他们没看见。

时间像被刀割成了碎片,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宰桦和周旋一的表情还停在“喜悦”的那一帧,下一秒,那张脸却被撕扯成了惊惧。

黑影笑了。

它的嘴裂得很慢,像是在揭开一张人皮。

“怎...么...”宰桦声音发颤,话未说完,喀啦——他的脖子自己动了,像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缓慢扭转。

喀喀,咔嚓。

他的眼球最后定格在那扇门上,像是死前仍不甘心。

噗通。

尸体倒地。

周旋一看着那具倒下的身体,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她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她不哭、不叫,只是颤抖着把视线投向那黑影。

她明白——轮到她了。

黑影的脚步声响起了。

它没有急着出手,只是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将理智碾碎。

周旋一看着它,像是看着一面黑色的镜子,自己苍白而麻木的脸,在它体表隐约浮现——

“你,是不是也想笑?”黑影忽然开口,声音像两块生锈铁板在脑中互相摩擦,带着血腥与泥臭。

她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那声音钻入脑海。

“你已经笑了……你看你嘴角。”它咧嘴笑着,忽然伸出手指,指向她的嘴。

周旋一低头。

她……真的笑了。

那是她完全不知觉的一抹笑,如同抽搐般诡异,如同木偶线被人拽住。

“不,不对……”她喃喃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走廊开始融化,像是冰冷的脂肪流淌成一滩腐败的肉浆,空气里充满湿漉漉的恶臭。

——

船尾吸烟室海风猎猎,咸湿的气息卷着冷意钻进脖子,像有什么在皮肤下轻轻舔舐。

陈凯坐在角落,手里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烟雾从指缝溢出,在灰蓝光影中漂浮、旋转,像一条条蜿蜒的思绪。

他那支廉价的烟像根苦命人的骨头,在富人们的雪茄堆里显得格外刺眼。

四周坐满了人,多是西装革履,吐着雪茄烟圈,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低声骂了一句,望向那几位咧嘴大笑的西装男,西装比他整齐,笑声比他从容,手里那根雪茄,比他这根烟值一个月工资。

他看了看自己的廉价香烟,再看那一圈雪茄,嘴角一扯,自嘲一笑:

“果然,有钱连肺都抽得贵些。”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欸,陈总?您也在这啊?”

陈凯抬眼,是那个在休闲厅搭话的中年人,笑意亲切,眼神却像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脚不慎就可能踩进陷阱。

“陈总也抽烟啊?”

“嗯,偶尔抽根烟,放松一下。”

“这不巧了嘛,我那边有几个朋友,都是业内人士,不如一起来?”那人挥了挥手。

陈凯迟疑了半秒,但终究还是站了起来,点头,“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哈哈,陈总真是谦虚。”他一笑,挥了挥手,带他走向不远的一桌。

那桌已有两人,一位瘦削,一位肥壮,谈笑间吐出的烟雾如云似雾,掩住了他们的表情。

“老许,你来了啊!”瘦子吐了口烟道。

“哥几个,看我带谁来了。”许姓男子笑得神秘,“金融投资公司的——副总裁,陈凯。”

话音落地,陈凯身子一顿,脑海“嗡”的一声。

“副总裁?”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他内心的迷雾。

在那个“梦里”,他还只是高级顾问,还没收到升职通知。

可现在,别人叫他副总裁。

那场梦就好像是过去,而现在则是未来。

“哈哈,原来这位就是陈总,久仰久仰。”胖男人起身伸手,笑得满面春风,声音带着南地口音。

“哎哟,老许,就是他?你整天说的那位?”

“没错,就是他,陈总当年那一招那叫一个眼光独到,我都赚翻了。”

陈凯强挤出一个笑容,“几位……是听许总说起我?”

“可不?老许天天念叨你,说你眼光毒辣、胆子大,帮他捞了不少票子,说你带他赚了一大笔,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原来是这样,哈哈,过奖了。”陈凯收回思绪,坐下。

“陈总请坐。”老许替他拉开座位,又分别介绍,“这位比较瘦的是熬胜,旁边这位猴竹,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

“敖胜,猴竹。”陈凯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像是要刻在心里。

而这位老许,全名则是许伟。

猴竹拿了几个晶亮酒杯,像变戏法一样摊在桌上,动作麻利得像熟手调酒师。酒液倒入杯中,泛着淡金的光,空气中立刻多了一股果木与酒精交织的香气。

他递给陈凯一杯,笑嘻嘻地举起另一杯,“陈总,这杯敬你,希望以后有钱赚的时候,带哥几个一把,咱哥几个还能蹭口汤。”

陈凯也举杯,杯口刚碰唇边,目光却没离开他脸上那抹笑意——恭敬得有些过头。

“猴总客气了,干了。”

嗒——

酒杯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像某种信号。

“我这杯也敬你,陈总,盼着将来还能跟你混口汤喝。”熬胜举杯,笑里带点憧憬,像真心,也像试探。

“这杯也算我一个。”许伟笑道,“要不是上次陈总点拨,我那点本都快亏完了。”

“干!”

“干了!”

三人齐声。

陈凯仰头一饮,酒液顺喉而下,温热中带着微辣。他酒量不错,这点不算什么,但他心头却微微一震。

这三人……竟然同时向“自己”敬酒,语气、态度、眼神,全是讨好。

像是在敬一位刚登顶的王。

他垂下眼,掩住那一瞬的错愕。

“那“陈凯”,混得真可以。”他心里默念,指尖还握着杯子,余温未散。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陈凯”到底帮许伟赚了多少?

能让这三位身价不菲的大佬轮番敬酒,姿态低到快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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