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她并不确定这种情感。

蕾娅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桌面上，照亮了那张被涂鸦和草图覆盖的纸。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粗糙的纸面，停留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上。那是她反复描绘的形状，却始终无法确定它们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狭长吗？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冷酷和锐利，去洞穿一切伪装。还是应该下垂，带着忧郁和温柔，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悲伤和怜悯？亦或是，只是白色长毛的猫，或者阳光下的金色大狗……

她的手指最终同样略过那双眼睛，把铅笔的痕迹变成模糊的样子，最终停留在伊莉丝的眼角。

漂亮的蓝色眼睛。

“谢谢你。”

“……你这样像是在说遗言。”伊莉丝轻轻地说，“我不喜欢这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伊莉丝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样的蕾娅……或者这样的奥蕾莉亚过于陌生，像是忽然打破的一个面具。又或者说是这个面具第一次被会长轻轻掀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令伊莉丝既困惑又忧伤。

追问。

或者是一次唤醒？

伊莉丝有些悲哀地思考，她想要问些什么，想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她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想要把蕾娅和那个魔王分开来思考，试图探寻那隐藏着的或许存在的人的心脏。

她没忘记露娜说的。

并非人类，也并非魔族。

“如果我是魅魔的那话……那你是什么呢？”

蕾娅没有急着回答，沉默片刻后，轻轻地捏了捏伊莉丝的手，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上。那一瞬间，蕾娅的眼睛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深刻的往事。

“在濒死的边缘，我的老师救下了我。他用一种古老的技术铸造了我破碎的身体。”

这算是半成品的复活？伊莉丝并不确定，复活的结果总像是破碎的钟表重新走动，齿轮啮合，指针转动，但却无法准确指向时间，无法真正回到过去。

她不就是这样的一个证明吗。

“奥蕾莉亚……”

气音一样的话语，有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奥蕾莉亚冰冷而充满审视的目光。但是她贴着蕾娅的手，知道她并不往这里看。

“你说什么？”蕾娅微微侧过头，再一次握住了少女的手。她询问着，仿佛没有听清伊莉丝的话。

“小夜莺，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

她慌乱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而蕾娅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只是转而在想这座城市的事情…”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我很抱歉…一直都只是缩在教堂边上…没有见到那些……怪物，连最微小的保护也没有做到。”

“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又想要呕吐了。那些被她遗忘的、被她逃避的、被她刻意忽略的，此刻都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但至少这次，伊莉丝触碰到了自己的剑，于是她勉强安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因为台阶在脚下突然终止。

眼睛缓缓眨动，在空中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着如同人造的微小星辰，又如同固定在暗夜里，默默地注视着新来到这里的新人。通道逐步消失，铁锈味与潮湿的气息混杂在空气里。皮靴轻轻敲击着寂静的地面。错综复杂的街道和建筑交织，格局和地面上一样。石砌的建筑紧密相连，但是并未覆盖着斑驳的青苔和厚重的尘埃。

这里没有下雨。

但也算不上是晴天。

并不需要适应多久的光线，伊莉丝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块鲜红醒目的“红宴”招牌。那里，原本熟悉的面包店早已不见。

“但，很多我们想要的人都在里面。”

她听见会长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