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那自称秦彩彩的狐妖,季白长领着符灵儿,重新汇入京城街道的人流。

季白长心中则在掂量。

那狐妖所言之事,听来倒是不算太过离奇。

无非是早年间,青丘一族有狐妖,下山游历时,与凡俗间的梁家现任家主结识,一来二去,便生了情愫。

此事放在说书人的嘴里,或许是一段佳话,惹人遐想。

可这终究是现世。

妖人殊途。

妖物向来不容与凡人私通。

人族这边,对妖物更是素来敬而远之,甚或畏惧。

何况,那狐妖出身青丘,并非寻常山野精怪。

此等逆事,青丘自不会坐视不理。

一番干预之下,人妖分离。

那梁家家主,当时尚是青年,断了念想后,便也收心,继承家业去了。

可那狐妖却未曾死心,返回青丘后,思念成疾。

终是在一次机缘巧合,或是说蓄谋已久之下,盗走了青丘一件异宝,叛逃下山,自此杳无音讯。

青丘一族遍寻不得。

只因那件异宝,神妙非常,不仅能遮掩妖气,更能隔绝天机推演。

直至近些时日,青丘那边才终于寻到一丝线索,发现那叛逃的狐妖,竟一直藏身于这凤炎王朝的京城之中。

事情的脉络,大致清晰了。

秦彩彩提议,双方共同寻找狐妖的具体下落。

若是找到,季白长也答应,会先通知秦彩彩过来。

只是,秦彩彩所言,是否尽是实情?

罢了......

在这空想也没用,总之,梁家,定是要走一遭。

而关于此事,他也会上报宗门,由宗门定夺。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行走历练,代表着师尊,落霞山的脸面。

若是搞砸了,师尊哪怕嘴上不说,可谁保不定会不会在心中怪罪自己。

必须谨慎。

“季师兄,那秦姑娘和你偷偷说了什么?”符灵儿见季白长自顾自走着,忍不住问道。

“一些私事。”

季白长摇摇头,并未与二人说明缘由。

莫锦之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季师兄...你与那秦姑娘...是不是认识?”

“算是认识。”

“算是么...”莫锦之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是对季白长的话半点不信。

她向来心思敏感,早就看出这位秦姑娘与季师兄之间不对劲。

莫非......

季师兄所言的心上人,便是那位秦姑娘么?

想到这里,莫锦之的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那秦姑娘生的确实美极了,尤其是那副气质,完完全全不是她这小小卖花女出身的能比。

“行了,此间事了,我们先去梁府。”

符灵儿闻言,也不多想,“好嘞,季师兄!”

莫锦之轻轻咬了咬唇,将那点失落压下,默默跟上。

无论如何,她只要能待在季白长身边,也算满足了......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三人穿过几条街巷,回到那座气派的府邸前停下。

朱红大门,铜环兽首,门前两座石狮,好不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王爷的府邸。

只不过,此刻梁府门外,却并非之前那般清净,反而聚集了几道身影,隐约可见几辆马车停靠在不远处。

季白长眉头微蹙,本不想节外生枝。

未料,他刚欲上前,旁边便有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哎哎哎,排队,懂不懂规矩?”

季白长侧目,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眼神带着一丝莫名。

那年轻人上下打量了季白长三人一眼,撇了撇嘴道:“瞧你们这样,也是看到梁府张贴的告示,想来碰碰运气的吧?”

符灵儿性子最急,闻言便好奇道:“什么告示?”

那年轻人本是一副倨傲神色,目光扫过符灵儿与莫锦之。

尤其在二人绝美容颜上停留片刻后,眼神微动,态度稍缓,却依旧带着几分轻慢:“梁府主母近来被妖物所祸,身染重疾,卧床不起,府上遍请名医,皆束手无策,这才张榜求助,许以重金。”

他顿了顿,又打量着季白长三人年轻的面孔,问道:“看你们年纪轻轻,不知是哪个医馆的高足?”

符灵儿眨了眨眼,“我们不是大夫。”

“不是大夫?”那年轻人闻言,嗤笑一声,“不是大夫也敢来梁府糊弄?真当这诊金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话锋一转,朝着身后一位捻着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却又带着炫耀:“算了,多说无益,我师父是回春堂的刘神医,你们若真想试试运气,也得等我师父诊治过后,梁家还有没有心思搭理你们再说。”

符灵儿刚想上前理论,却被季白长伸手轻轻拦住。

他对着那年轻人,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等便稍等片刻。”

符灵儿见状,只好撇了撇嘴。

那年轻人见季白长如此识趣,面上倨傲更甚。

“呵,算你识相。”

说罢,便不再理会三人,转头继续与那位刘神医低声说着什么,眉宇间满是讨好。

不多时,梁府侧门开启,走出来一位穿着体面,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管事。

管事先是快步迎向那位刘神医,拱手道:“刘神医,您老可算来了,快请进,我家夫人......”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等候的几人,最后落在气质迥异的季白长三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这三位是?”

不等季白长开口,先前那年轻人便抢先一步,语气轻慢地插话道:“哦,管事,这几位是来看热闹的,不必理会。”

梁府管事闻言,眉头皱了一下,重新打量起季白长三人。

他沉吟片刻,并未听信那年轻人的话,反而对着季白长三人客气地一拱手:“梁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三位来了,想必也有过人之处,若不嫌弃,便一同进来看看吧。”

季白长微微颔首,淡然道:“有劳管事。”

年轻人还想再说,却被刘神医瞪了一眼,不敢说话。

于是,梁府管事在前引路,回春堂的刘神医与其徒弟紧随其后,不时与管事低声交谈,季白长三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见无人注意,符灵儿按捺不住,悄悄靠近季白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他耳边问道:“季师兄,咱们干嘛不说清楚?瞧那人的模样,看到真让人来气!”

季白长耳边一痒,少女身上的幽香阵阵传入鼻腔。

他面无表情地将符灵儿推远,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符灵儿还想再问,却见季白长眼神示意,只好闭上了嘴,只是小脸依旧鼓鼓的。

显然,堂堂修士,被凡人看不起,让她大为恼火。

季白长不再理会,低着头沉思。

依照秦彩彩所言,那青丘叛逃的狐妖,与梁家家主梁成瑞暗中勾结,关系匪浅。

如今梁府主母恰好因妖物所祸而重病,遍请名医无效。

若真是那狐妖作祟,梁成瑞会不知情?

倘若知情,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发妻卧病不起,甚至张榜求医,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还是说...

这世间,真有这般冷血无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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