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保住自己在海军中的前途，那就只剩下戴罪立功出卖那些南方商人一条路可走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对温普顿帮更谈不上什么忠诚，大家就是纯纯的权钱交易，哪怕是被派到海军中当卧底的商人子弟那也是被家族忽视舍弃的小透明，现在逃回家族去非但不会论功行赏还会被瞧不起自己的家人狠狠再踩上一脚，这样的家族你忠诚于它又有什么好处？
不要相信那些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公序良俗编织出来的故事，商人本来就不是能够讲良心的职业，要不怎么都说义不掌财呢？
沉默的众人在压抑中互相交换着眼神，几分钟后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把这些迷茫的目光固定为坚忍和狠辣。
“都决定好了？”作为这群人中间最早搞清楚局面的那个，卧底先生其实在这场会议开始之前就预料到了结果，他可以不相信这些人的勇气，但绝对相信这些人的贪婪。
“既然他们把我们当用过即弃的擦屁股纸，我们也没必要假惺惺地讲什么仁义。”另一名背景差不多的卧底恶狠狠地吐了口气，“我的消息渠道传来消息说温普顿已经往南十字城派来了人手，想要用我们的黑料胁迫我们继续在海军之中搞事情。”
“他们好大的胆子！”此言一出那些只收黑钱跟温普顿帮没有直接隶属关系的军官全都炸了，大家当初说好了钱货两清互不干涉，现在你给我来这个？
“嘿，这就是那些人的嘴脸啊。”卧底冷冷一笑，“所以我奉劝还心存侥幸的几位趁早打消了那些小心思，温普顿之前捧着你们不是因为你们厉害而是你们对他们有价值，如果失去了海军军职在他们眼里你们就是需要被清除的累赘，就算逃到了温普顿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音落下顿时有几个心中摇摆不定的家伙低下了头，尤其是刚才那个叫嚣大不了卷钱跑路的分舰队提督脸色黑得跟台风季的天气一样，卧底这句扎心之言正正地戳中了他的小算盘。
“好啦，大家也别太担心，事态还没糟糕到无法挽回不是吗？”卧底拍拍手唤回几人的注意力，“只要局面还没有完全脱离霍雷肖提督的掌控，那位伊莎贝拉小姐大概率是不会亲自下场的，毕竟她亲自下场整治海军就等于否定了提督的权威，那以后提督这个位子就需要换人了，至少目前我没看到有打算换人的迹象。”
“唔，说的也是，提督大人是个好人啊！”此时此刻在座人等无不庆幸自己的顶头上司人品不错，尽管这些人在背后都很鄙夷霍雷肖的“天真和软弱”，可谁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呢？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干过的那点破事都跟提督大人先一步交代清楚，你们收的那些黑钱已经花掉的就算了，手头还攥着的千万别舍不得，钱以后可以再赚但命只有一条，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卧底警告道。
“这不用你说，轻重大家还是能分得清的。”有人不满地瞥了卧底一眼，这人平时就不怎么服气对方坐上这个小团体的领导地位。
“你确定他们真拎得清？”卧底投来讥笑的目光，又将视线落在卷款跑路哥身上。
“额……”提出异议的军官嘴角一抽，好吧他把这货给忘了。
跑路哥平日里捞钱就大手大脚的根本不懂什么叫收敛和遮掩，刚才又是满肚子的馊主意简直不知个“死”字怎么写，如果因为他的骚操作逼得霍雷肖这位老好人不得不痛下杀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下场都不会好。
因为老实人发怒才是最可怕的。
“行了行了，都他妈看我干吗？！”给众人盯得发毛的跑路哥不得不主动发话，“不就是几个骚钱嘛，老子交出去就是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不用大小姐和提督出手我们自己就会清理门户，到时候可不止钱那么简单了，大家都想找个倒霉蛋平账呢。”卧底语气阴森地警告道。
跑路哥没吭声只是怂怂地点头，他明白这帮王八蛋绝对做得出来那种事，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变成大家的平账仙人后背连中八枪被自杀。
在一通商议之后，海军中的亲南方派抱着刮骨去毒的决心将自己过往做下的那些破事汇总成册由卧底先生呈交给了海军总部，他们手中的赃款赃物也开始清点封装预备上缴。
看着手里头厚厚的黑账本，一直以诚心义气对待海军弟兄的霍雷肖只感觉这颗心拔凉拔凉的。
自己看好准备传承衣钵的晚辈是商人派来的卧底，一起吃糠咽菜浴血拼杀的老弟兄因为花花世界金银财宝背叛了自己和曾经的誓言，表面上义正言辞铁面无私的宪兵队长私下里是运河流域最大的走私头目，他手下那些负责抓走私和违禁品贩卖的军官之所以经常组织严打，是因为有人抢了他们自己组织起来的黑市生意……
看完这册账本霍雷肖的目光都快涣散了，巨大的心理打击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海军只感觉人生真他妈的不值得，自己以为的稳中向好根本就是所有人给他编织的一场美好梦境。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如此不堪，以至于让你们觉得把罪证交到我手上都不会处置你们？！”强烈的失望之后就是巨大的怒火，哪怕当年被王领贵族克扣军饷的时候霍雷肖都没觉得自己如此生气过，现在他只想点齐亲兵杀出去将那些军中的害群之马全都他娘的突突了。
“如果提督大人打算现在就处置，我们绝无二话。”知道霍雷肖正在气头上的卧底老老实实低头承认了错误，反正在所有人之中他的罪行是最轻的，“但是我们这些人说白了也不过是被幕后黑手利用的工具罢了，大人折断了我们这些工具迟早还会有另外一批人被腐蚀扶持再次为那些黑手服务，大人又能再清理海军内部几次呢？”
霍雷肖脸上的肌肉剧烈跳动了几下，用左手强行压下了想要拔枪毙了这大言炎炎的小王八蛋的右手，因为之前伊莎贝拉已经跟他通透地讲解了如今南方的局面，卧底的话不中听却是实情，在拜金盛行的南方金钱就是有这种让人不惜家破人亡也要伸手去抓住的魔力。
什么你说那就干脆不用南方人？拜托，王领和北方的兵员这辈子连海岸线都没见过，更别提让他们去深海大洋搏击风浪了，让他们去干海军是还嫌海军的战斗力不够拉垮吗？
“大人，我知道身为暗子的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我还是建议您容许大家将功折罪协助约维克公爵殿下铲除幕后黑手，只有将温普顿帮从白垩湾清除出去，海军才有机会保持您理想中清正廉洁的状态。”卧底直视着霍雷肖复杂的目光，真诚地说道。
“……说说你们想怎么将功折罪吧。”难忍的寂静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霍雷肖轻叹道。
听到这话卧底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他知道自己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