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商人看来,他们还有一手底牌能够拿来拿捏海军中的亲南方派,那就是这些军官要么收过自己的黑钱,要么干脆就是被商人势力培养出来打入海军内部的奸细,尽管在海军站稳脚跟之后这些人渐渐都开始不怎么听话了,但只要他们的罪证还捏在自己手中,温普顿帮就可以吃定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普顿帮派出了使者前往海军总部南十字城去和海军中的亲南方派“商讨对策”,说白了就是用这些黑料去胁迫他们继续给南方办事的。
而在此时的南十字城,一众亲南方派海军军官也正聚集在一起开小会商量对策。
“都怎么啦,平时一个个捞黑钱的时候不是比谁都痛快吗?如今东窗事发知道怕了?”这派军官中的领袖人物是个出身于某个商人家族的庶子,因为不受家族重视被当成弃子派到了海军当中做卧底。
说来可笑的是这位卧底先生除了有卧底这个身份之外做事比那些旧海军中的老军官们还要敬业,既没有收过黑钱也没有干过走私,甚至在两次收复白垩群岛的战斗中都立下过大功,也正是因此霍雷肖对他才没有多少防备并将他提拔为海军下一代高层的重点培养对象,等意识到这人是个卧底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相比于这位履历清白的卧底先生,在座其他人的黑材料就太多了,其中还有不少是曾经追随霍雷肖在旧王国海军之中过过苦日子的,当伊莎贝拉将他们从泥淖之中拉出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感恩戴德地发誓自己一定要肝脑涂地报答大小姐赐予的救赎,结果这才没过去几年就被那黄白之物给迷了双眼。
“别说得好像自己是什么清白无罪的小绵羊一样,我们所有人里就你底子是最不干净的!只要将赃款交上去提督看在过往情谊的面子上还会放我们一马,你这个动机不良的内鬼就等死吧!”本就焦躁的众人见面就吃了一套冷嘲热讽,自然是群情激愤。
“呵,那可未必。”卧底先生面对千夫所指只是冷冷一笑,“我是出身温普顿没错,也的确是受家里人的指使才加入海军,但我敢对贸易之神发誓自从我加入以来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海军对不起提督的事情,你们几位呢?你们敢向龙王起誓吗?!”
“我这……”卧底先生的回怼顿时就给大家干沉默了,这里可不是某个指着洛水说瞎话河神还能闭眼装死的世界,对真神发毒誓是有可能上达天听得到神明见证的,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概率并不是很大,那也没谁敢把神明当猴耍。
遍数全大陆数千年历史,有名有姓有胆子敢对真神作妖的人总共就洪末帝和老狮鹫王两个,而且这俩最后的下场都无比凄惨,不仅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连他们统治的国家都一并被玩儿没了。
“还有啊,你们说认错了提督就会放过你们,这话我倒是愿意相信,毕竟提督大人是个讲义气的好人,好人就容易被人用枪指着,但是啊……”话说至此卧底先生又话锋一转,“都事到如今了居然有人还以为自己做下的那点破事能局限在海军之内解决?你们就没想想提督过去对你们的作为一无所知,怎么就突然之间把消息搞得那么清楚了,连我这种向来为人低调表现良好的人底子都被挖了个干净?”
“你想说真正出手整治的是那一位?”对方的话语已经近乎明示,有人听着听着当场打了个哆嗦,满脸惊恐地伸手指了指天。
“除了那位大小姐还能是谁呢?”卧底先生嗤笑一声,“我就不信你们这些‘聪明人’真的一点都没想到,说穿了不过是你们做坏事的时候压根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久而久之便学会自欺欺人了。”
这通讥讽让满屋子人既难堪又惊恐,拜托谁在捞黑钱的时候敢往那只约维克的伯劳鸟身上想啊,那不是自己给自己上压力吗?虽说在王国内战之中旧王国的贵族阶层几乎被一网打尽,伊莎贝拉挂了那么多人上路灯也不是白挂的,事关生死大家记性还没那么差。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又怂又贪,平时害怕伊莎贝拉会清算自己的罪行,等到有捞黑钱的机会又被贪欲冲昏了头脑暂时忘却什么叫敬畏,事后再次陷入被清算的恐惧之中,一次次如此循环往复。
或者说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贪官其实都是这个心态,真正不知敬畏肆意妄为的家伙通常只出现在国祚将近遍地妖孽的时间段,那个时候整个国家的官僚系统已经烂透了,你坚持不贪才是对抗大环境的非主流,很显然刚刚立国又在伊莎贝拉的严刑峻法下保持着高效吏治的新王国并不在此列。
之所以王国海军内部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腐败化,一来是霍雷肖这个掌舵人在管理方面属实不怎么合格,二来就是王国海军地位特殊,自重建的第一天起便混杂了多方力量,想要把这块扇形图给染成同一种颜色确实不容易。
“妈的,就算是她要搞我们又怎么样?大不了这个官儿老子不当了,反正这些时间钱我也捞够了!”正当众人陷入到一片恐慌中的时候,某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诧异的众人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后他们脸上的疑惑又少了几分。
出言之人在干海军之前就是个地痞流氓,他当年是贵族联合遭伊莎贝拉下套进攻白垩要塞时被贵族老爷给塞进海军里的,只不过这人比较能打而且有一股子狗屎运,与他同期加入海军的战友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遭到清退更多依旧默默无闻,唯有他靠着战功混到了分舰队提督的职位。
可想而知这种毫无信仰也没受过什么正经教育的货色在身居高位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状态,这屋子里在座的除了谨言慎行的卧底先生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少捞黑钱,但唯独此人不仅大捞特捞且完全不知收敛,若不是有这帮同伙怕牵连自己给他打了不少掩护,哪怕霍雷肖这种不合格的领导也早就该察觉到他的违法行为。
“呵,你大可以试试。”听到这无法无天的言论,卧底只是冷笑。
“你什么意思?”就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卧底这话是在讽刺,那人面色不善地逼问道。
“就字面意思,我还真挺好奇你卷钱跑路能跑多远。”卧底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我们这些人的底子既然能被人翻出来,那就说明早就有人盯上我们了,你跑路的时候带的人少了那就是给人家国安局送业绩的,带的人多则属于武装叛乱。且不说其他忠于提督大人的同僚会不会放你走,就算你运气一如既往地好能够逃进白垩湾,你觉得在朴茨莱顿那群老海盗面前,你能逃出去几海里?”
那人没吭声,不过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满不在乎变得一片惨白,因为卧底这通分析完全没毛病,他这人做事可能不怎么走脑子不代表他压根就没脑子啊,没脑子的人可做不到分舰队提督的位置上。
“诸位,我劝你们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人家留给咱们的选择本来就不多。”三言两语摆平这个莽夫的卧底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如今留给我们的活路总共就两条路,要么坦白从宽,要么戴罪立功,你们想选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