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三人踩过水渍,脚步微沉。手机灯光在墙面游动,斑驳、苍白,像濒死之人的呼吸。唯独陈凯握着一只老旧的手电筒,灯光晃动之间,仿佛有什么在阴影中窥视。
两人感到疑惑却没问。
宰桦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陈凯……这是哪?怎么这么潮?”
陈凯步伐未停,语气却慢了下来,“这儿啊……以前是员工宿舍。听说他们全都住在这边。后来……这里荒了,就没人提起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旋一盯着他。
“今天翻资料时找到的。运气好。”陈凯笑了笑,回答得不咸不淡。
两人互看一眼,没再追问,点了点头。只有他们没看见,走在最前的陈凯嘴角轻轻上翘,诡异得像一抹被灯光切错的弧线。
“走吧。”他忽然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工作证和制服,之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有道理。”宰桦应道,周旋一也点了点头。
这艘船的限制太多,若真能弄到一张工作证,就像拿到了钥匙,哪怕是通往深渊的钥匙。
陈凯停在一扇门前,手握住生锈的门把,试探着扭了扭。
咔哒——锁死。
他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打不开,分头试吧,看看哪一间能开。”
“这些房间不是需要房卡吗?”
“可以的。”他语气淡淡,“这地方荒了不少时间,没卡我们也能撬开。”
“好。”
走廊尽头的黑暗近了一些,像是随时会裂开一张嘴,将谁吞进去。
两人一声不吭地散开,仿佛进入了沉默的潜水舱。走廊尽头的黑暗更近了几分,像随时会张口将人吞下。
三人分头试着推开眼前的门。
片刻后,一声轻响传来。宰桦侧耳一听,顺着声源转头,正好看见陈凯推开了房门。
“开了,你们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宰桦与周旋一对视了一眼,快步靠近。
“以防万一,一起进去。”陈凯站在门前,像是刻意等着他们。
“嗯。”
陈凯率先跨了进去,脚步踏在潮湿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后面两人没有说话,默默紧了紧手中的诡物。
房间漆黑,像个张开的口。陈凯在门口摸索了一阵,试了几次开关,仍旧一片死寂。
“看来这一块电源断了,用不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用灯照吧。”宰桦声音低低的,握着手机,却没立刻打开。
陈凯举起手中的旧式手电筒,灯光一晃一闪,如将熄的老灯泡,仿佛随时可能陷入黑暗。
“你这手电……也太旧了。”周旋一皱眉。
“是在这艘船上找到的。”陈凯笑了笑,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天气,“太久没人用了吧。”
宰桦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他没回话,只是默默盯着那只手电筒。
一件在年久失修、潮气腐蚀的游轮上还能亮的手电?太不对劲了。
灯光忽明忽暗,像某种喘息,扫过斑驳的墙壁与水迹斑斑的地板。三人分开搜索。
陈凯走向主卧,身影很快没入那片沉暗。门缝缓缓合上,像是某种隔绝。
宰桦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落满灰的家具。这里的空气像浸过旧报纸,干涩而沉闷。
他弯腰翻找沙发垫,指尖掀起一层尘土,那些微粒在手电的光束里慢慢升腾,像漂浮在水里的灰烬。
沙发缝隙里藏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发夹,还有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纽扣。他盯了几秒,没有拿起,转而去摸旁边茶几的抽屉。抽屉卡着,他手腕一用力,咔哒一声,抽开了半寸。里面空荡荡的。
另一边,周旋一蹲在靠墙的储物柜前。柜门一推就开,发出一声迟钝的咯吱声,像是在梦里被谁轻轻唤醒。她翻着那些泛黄的纸张,每一张都脆得像风干的落叶,边缘轻轻一捏就裂开。
她拈起一张厚纸,上面密密麻麻打着字,旁边还有一枚水印印章。“员工编号,岗位描述……”她低声念着,光打在纸上,反出一圈淡淡的油渍。她顺着文字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一个名字上。
“高洋。”
她愣了愣,指尖摩挲着那名字,像确认某个已经淡去的记忆。
“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她心中一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又迅速压下。她继续翻找,却发现后面几页像是被硬生生撕去的。
风从门缝灌进来,纸张轻轻飘了一下,像某种无形的手在悄然翻页。
——
卧室门一推,里头像密封过久的铁皮罐子,闷热潮湿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空气混着铁锈味、旧木的腐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霉臭,像沉在水底的尸体悄悄张开了嘴。
陈凯走进去,光照过衣柜门时,镜面反出一道暗红的弧线。“吱呀——”
衣柜被拉开了,一声长响像人的呻吟,在墙角回荡。
陈凯低头翻找,动作带着某种迫切,却不急躁。他像是在找什么早就知道藏在哪儿的东西。
“找到了!”他忽然喊道。
宰桦和周旋一闻声赶来。
“工作服。”陈凯从衣柜深处拎出一件斑驳污渍的制服,“但没找到工作证。你们也找找吧。”
宰桦点头,眼睛却在打量那件衣服的边角——细节太整齐,颜色还没完全褪去,像是被人刚放进去不久。
他们再次分开搜索。
十分钟过去。
“找到了。”陈凯再次开口,声音像压抑的笑声被打磨过,轻飘飘的,“工作证。”
他扬起那张塑料卡,反光在他脸上划过一瞬冷意。
“再去其他房间找两套,我们就走。”
“嗯。”宰桦轻应了一声,掌心缓缓贴上了衣袋中的那把——生朽的剪刀,,它上边已经生朽,冷冽、锈斑斑,像一根老旧的指针,静静指向危险。
陈凯经过他身侧时,宰桦忽然出手——
剪刀撕破空气的瞬间,时间仿佛卡顿了一下。
“唔啊——!”陈凯猛地惨叫,身躯一震,下一秒,浓浓的黑雾从他体内涌出,不是烟,更像某种活着的东西。
浓稠,沉重,扭曲着在空气中游曳,缠绕着墙、床、他们的脚踝。它们扑腾着,像无数张眼睛正在睁开。
“你——!”周旋一脸色煞白,想说什么,却哑住了。
“别看了!”宰桦一把拉住她,往外奔去,“快跑!”
脚步在湿漉漉的走廊上砸出连串水花,光线随着他们的奔跑而颤抖,黑暗如潮,追在身后。
宰桦神情冰冷,声音沉稳:“他不对劲——我早该发现的!”
这艘船,诡异为王,谨慎是命。
真正的行者,手不离诡物,眼不离身边。
可他——从头到尾都太自然。
老旧手电还能用,工作服保存太新,工作证找得太巧,房门开的太顺……找东西一找一个准。
那一刻,宰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是陈凯。
那,他是谁?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答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