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静静躺在谢若曦手心里,如同一枚凝固的心脏,隐隐散着一丝令人发腻的铁锈味。
指尖微动,陈凯最终收回了伸出的手。
他淡声道:“谢小姐——你的筹码,确实让我动心。”
语气却冷得像冰,“但很抱歉,我不会和你合作。”
谢若曦愣了一瞬,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意外,随即敛去,只余淡淡的遗憾。
“为什么?”
她问,声音低低的,像是风里最后一丝不甘。
陈凯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顿了顿,目光微垂,像在掩饰内心某种晦暗,“我一向……更习惯独行。与人结伴——只会让我走得更慢。”
谢若曦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似有波纹微漾。
最终,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一语落地,她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鞋踏在地毯上,发出极轻的声音,如同蝴蝶拍打翅膀,转瞬即逝。
陈凯倚在沙发里,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灯火斑驳的尽头。
风,悄然掠过,带着潮湿的咸味与未知的冷意。
他没有出声挽留。
心底某处,反而慢慢绷紧了。
——一个主动带着条件来找你的人,从不会只是为了“合作”。
他的指尖敲了敲膝盖,声音细微,却节奏分明。
一旦贸然应下,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艘游轮本身就像一只巨兽,迷雾是它的皮肤,诡异是它的骨骼。
没有绝对的盟友,只有下一口吞噬的猎物。
谢若曦?
也许她是真心想活下去。
也许,她只是另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陈凯眯起眼,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总之,谁也不能信。
在这艘船上,连自己都未必能信。
就像规则所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和提示,【你真的是一开始的自己吗?】
——
周围死气沉沉。
潮湿的气息仿佛溶进了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烂与锈蚀的苦涩。
水珠顺着锈迹斑斑的天花板滑落,滴落在脚下。
滴答——滴答——
声音单调又阴冷,如同倒计时一般,敲击着神经。
一片黑黢黢的积水静卧在脚下,倒映出破碎扭曲的天花板。
嗒——
一道脚步声,踏破水面。
涟漪缓缓荡开,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水中轻轻搅动。
朴成训踩着积水,步伐沉稳。
昏黄的手电在他掌心晃动,映出前方模糊的轮廓——一艘破旧的救生艇,半沉在水边,像是遗落在深海的残骸。
他咧嘴一笑,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
“哈哈,还真有救生艇。”
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石子丢进了井里,久久不见回音。
朴成训摸了摸鼻尖,目光微亮。
“也许……这就是离开游轮的路。”
他说着,眼中浮起一抹贪婪与希望交织的光。
没人注意到,黑暗深处,微微荡起的水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苏醒了。
——
工作室附近,昏黄的灯光打在潮湿的甲板上,像一块块将要剥落的旧皮。
宰桦和周旋一蜷在墙角,像两只戒备的小兽。
啪嗒,啪嗒——
忽然,一阵脚步声踏碎了他们紧绷的神经。
两人猛地回头。
是陈凯。
他从暗影中走来,衣角沾着些微水迹,像是刚从深渊里捞出来的幽灵。
“怎么了?”陈凯挑眉,声音低哑。
“没、没事……”周旋一吞了口唾沫,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你吓到我们了。”
显然,漫长的等待早已让他们神经紧绷,一触即发。
陈凯轻轻抵着下巴,像在掩饰嘴角那抹无声的笑意:“抱歉。”
周旋一摆摆手:“没关系……”
陈凯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方向,眉梢微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宰桦指了指前方的工作室,压低声音:“想找机会进去看看。”
陈凯眯起眼,盯着那扇半掩的门,像是在评估一头沉睡中的怪兽。
“那里,只有工作人员能进。”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想进去,不是弄到工作证,就是让里面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周旋一苦笑着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正在等机会……”
“等?”陈凯轻轻笑了一声,嗓音像刀锋刮过冰面,“这样等下去,怕是等到死也进不去。”
宰桦和周旋一对视了一眼,眼底涌起不甘和焦躁。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宰桦试探道。
陈凯没回话,只是目光在四周缓缓扫了一圈,像夜里觅食的猎豹。
忽然,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两人心神一紧,立刻低身靠了过来。
陈凯弯腰,凑到他们耳边,声音低不可闻地说了些什么。
宰桦和周旋一呼吸一滞,眼神微微一亮,却又浮现出一丝迟疑。
——
另一边。
谢若曦离开后,休闲厅里只剩下半盏摇曳的灯光和死气沉沉的空气。
陈凯坐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休闲厅
他已经坐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他现在要趁夜晚到来之前找到更多线索。
——
走廊里长而寂静,光线暗淡,墙壁的镜面蒙着一层模糊的雾气,像是被无声的呼吸抚过。
陈凯单手插着兜,拇指敲开手机群聊。
屏幕一片死寂,没有半条新消息,仿佛所有行者都在沉默地等待某个不可言说的时刻。
他扫了一眼时间——
下午了。
陈凯轻轻阖上手机,像盖上一口空棺。
叮。
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冷气从天花板缝隙里滴落,像看不见的细线,在他背后缓缓拉拽。
他站在电梯中央,任由按键灯光在指尖游走。
去哪?
他不知道。
他随手一按,像随便丢出一枚硬币,听命运在空中自转。
电梯门缓缓闭合。
密闭的小空间里,时间和空气一起凝滞成无形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