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傻九?
简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他心中哂笑,那点看笑话的心思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甘与炽热的占有欲。
纵然真是个傻子,如此尤物,搂在怀中任意施为,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何况,瞧她那沉静模样,哪里有半分痴傻之态?不过是不喜言语罢了。
这般性子,反倒更合他的心意。
念及此,许龙骧再不犹豫,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地跨入院门。
守在廊下的丫鬟见他进来,吃了一惊,正要行礼通报,已被他挥手斥退:“去去去,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丫鬟不敢多言,喏喏而退。
许龙骧径直走到苏静瑶面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女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臻首,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向他,依旧是那般沉静,不见波澜。
“你便是九弟妹?”许龙骧开口,语调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目光却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逡巡,“我是你大哥,许龙骧。”
他往前凑近一步,那股异香愈发清晰。
“初来乍到,府中可还习惯?若有不适之处,只管与大哥说。”
言语间,他便要伸出手去,意图触碰那光洁的手臂。
“大哥。”
一个清朗却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
许龙骧动作一顿,心头无端生出几分恼意。
他转过身,只见一人悄然立在院门处。
来人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湘妃竹骨扇,面容俊朗,正是他的二弟,许令臣。
“二弟?”许龙骧眉头微蹙,“你来此作甚?”
许令臣缓步踱入院中,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苏静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听闻九弟妹入府,做哥哥的,自当前来探望一二。”他轻摇纸扇,语声温和,“倒不曾想,大哥竟也在此。”
“哼,”许龙骧冷哼一声,收回了方才欲伸出的手,“我身为长兄,关心一下弟媳,理所应当。”
“哦?大哥这份关心,倒是格外热切。”
许令臣语带双关,目光在许龙骧与苏静瑶之间流转,“只是不知,九弟妹初来,是否受得住大哥这般‘关照’?”
许龙骧面色微沉:“二弟此言何意?莫非你也是……”
也是来看这绝色女子的?
后半句话他未说出口,但两人心中皆是了然。
彼此的目的,不过是半斤八两。
许令臣但笑不语,手中折扇轻摇,只道:“大哥多虑了,小弟不过是尽些兄长之谊罢了。”
绮绣轩内,一时静得只闻翠竹微摇之声。
许龙骧与许令臣兄弟二人,各据一方,目光相接处,似有无形电光噼啪作响。
方才那点虚伪的寒暄早已撕破,言语间皆是夹枪带棒,互不相让。
往日里,那痴傻的九弟是他们共同取笑的对象,可以随意作弄。
如今,傻九不在眼前,这新来的弟媳却美得惊心动魄,立时便成了二人争夺的目标。
一个眼高于顶,自诩风流;一个皮里阳秋,惯于算计。
此刻为了这尚未过门的女子,竟隐隐有了几分势同水火的意味。
许龙骧冷哼:“二弟倒是清闲,不去温书备考,反倒有闲心来此?”
许令臣轻摇折扇,笑意不达眼底:“大哥不也一样?听闻大哥时常流连秦楼楚馆,今日竟也肯踏足这清静之地。”
“放肆!”许龙骧被戳中痛处,面色一沉。
“小弟不敢。”许令臣微微躬身,姿态谦卑,话语却依旧带刺,“只是提醒大哥,此乃九弟妹居所,非是烟花柳巷,大哥的关照,还需有个分寸。”
二人唇枪舌剑,气氛愈发僵持,如同绷紧的弓弦。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几声轻咳,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脚步声渐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龙骧与许令臣皆是一凛,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焰,霎时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二人同时转身,朝着院门方向垂首:“母亲。”
只见张氏由丫鬟搀扶着,缓步踱入。
她今日穿着一件秋香色暗纹缎面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赤金点翠凤簪,面上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倦怠,眼神却依旧锐利。
她目光淡淡扫过两个儿子,未置一词,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静立的苏静瑶身上,细细打量,那目光中带着审视,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估量。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张氏终于开口,语调平缓,却自有一股威仪,“老大,老二,你们先退下吧。”
“是,母亲。”许龙骧与许令臣不敢违逆,各自应了一声,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然退出了绮绣轩。
待二人走后,张氏才将目光转向身后。
那里跟着一位身着深色直裰,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手捧一个古旧罗盘,神情肃穆,眼神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张氏对那老者微微颔首:“有劳先生了。”
她此番亲自前来,便是带了这位城中有名的相士,要替这未来的儿媳看一看面相。
如此绝色,若只配给那痴傻的九子,未免可惜。
倘若她面相极佳,确有旺夫益子之相,那便另当别论了。
纵是商贾之女,纳来给龙骧或令臣做个贵妾,诞下几个玉雪可爱的孙儿,亦不失为一桩美事。
张氏心中盘算已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苏静瑶温声道:“瑶姑娘,这位是李先生,乃是看相的高人,你且随先生去那边坐下。”
苏静瑶依旧沉默,只依言缓缓走到廊下石凳旁,安静坐好。
那李先生趋步上前,立于苏静瑶面前数尺之地,微微躬身。
他凝神细看,目光自苏静瑶眉心印堂起,缓缓下移,掠过琼鼻樱唇,最终停留在其下颌轮廓。
此人行走江湖,察言观色早已炉火纯青,虽无甚望气占卜之真才实学,然一张利口,最擅长锦上添花,捧人于云端。
半晌,他抚须长叹,语带惊羡:
“老朽行遍江南塞北,阅人多矣,然似姑娘这般仙姿玉貌,实乃生平仅见!此非凡俗之相,乃是瑶池谪仙,月宫嫦娥,自带贵不可言之气。”
言辞滔滔,若悬河之辩,然细究其意,不过拾人牙慧,专拣吉利语奉上。
“观其眉宇,清明开阔;察其眼瞳,秋水含光。此乃福泽深厚,宜家宜室之兆,将来必定旺夫益子,富贵绵长!”
张氏端坐椅中,听着李先生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面上虽依旧平静,眼底却已漾开一丝满意的微光。
果然是绝色!
此等容貌气度,配那痴儿,委实暴殄天物。
若能为龙骧或令臣诞下子嗣,延续香火,亦不枉她商家出身。
她心中计较已定,微微颔首,示意一旁侍立的丫鬟:“赏李先生,送先生出去吧。”
待李先生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张氏方将目光重新投向苏静瑶,语调温和了几分,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