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蕾娜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蕾娜鬼使神差地拿起雷德留下的茶杯。

杯沿还印着雷德唇齿留下的痕迹。

他会不会觉得……维罗妮卡那样的,才像个真正的女人?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上蕾娜的心脏。

蕾娜猛地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的脆响惊醒了她的理智。

不,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

我应该考虑的是雷德他会不会扛不住维罗妮卡的诱惑,违反我们的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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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维罗妮卡来到诺瓦尔别院之前,蕾娜就已经和雷德敲定好了对策。

既然已经确定了维罗妮卡的到来是一个阴谋,那不妨大胆一点。

由蕾娜来扮演严厉冷漠的女主人,同时让雷德来假意关怀维罗妮卡,主动制造与维罗妮卡单独相处的机会。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引蛇出洞总比守株待兔来得要主动一些。

只要维罗妮卡存着什么坏心思,早晚会在雷德面前露出破绽。

清晨的藏书室内,蕾娜背对着门,指尖摩挲着一本摊开的《军事战略学》,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听说您在找我,雇主小姐。”雷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调如常,却莫名带着一丝距离感。

蕾娜转身,晨光勾勒出雷德挺拔的轮廓,他还穿着昨晚那件外套。

雷德的领口微微敞开,角度比礼仪规范允许的范围大了整整十五度。

蕾娜皱了皱眉。

但现在不是纠正雷德礼仪规范的时候,蕾娜注意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显然雷德昨夜没睡好。

“你昨晚没回卧室。”

蕾娜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们说好要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在这之前,雷德和蕾娜当然是分房睡的。

毕竟两人之间只是雇佣关系,双方都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这是蕾娜的原话。

但维罗妮卡来了之后就不同了。

虽然只是雇佣关系,但蕾娜和雷德毕竟还是明面上的夫妻。

夫妻要是分房睡的话,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因此雷德昨晚就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搬进了蕾娜的卧室。

但好在两人并不必同睡一张床。

虽然只是个别院,但这里毕竟还是诺瓦尔公爵的宅子,主卧自然是套间。

要是真的和蕾娜同睡一张床的话,雷德可就要找海洛伊丝报工伤了。

雷德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雇主小姐,请问您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是担心计划。”

蕾娜硬邦邦地纠正,灰蓝色的眸子紧盯着他:

“维罗妮卡不是普通的对手,她——”

“——擅长用身体当武器,”雷德漫不经心地接话,目光却飘向窗外,“放心,我对甜过头的点心没兴趣。”

蕾娜的指尖在书页上收紧。

这是雷德第一次在她面前回避了视线。

“她昨晚做了什么?”

阳光缓慢爬过地毯,最终落在雷德的鞋尖上。

雷德低头看着那片光斑,忽然叹了口气:“她‘不小心’打翻了安神茶,弄湿了我的衬衫。”

“然后?”

“然后我让她去找女仆处理,”雷德耸了耸肩,“我自己换了件衣服。”

“她碰到你了?”

蕾娜突然问道,指节无意识地压皱了书页的一角。

雷德终于抬起头,黑眸中的锐光下藏着更深的疲惫:

“我低估您的敬业程度了,雇主小姐。”

“我只是不想让计划出纰漏。”蕾娜合上手中的书册,金属包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别忘了你的身份,雷德先生。”

“当然。”

雇主小姐似乎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雷德很快就理解了,俗话说关心则乱,毕竟是公爵继承权这么大的事,蕾娜的精神会有些紧张是正常的。

唉,当乙方是这样的。

管理好甲方的精神状态也是保证自己工作顺利开展的必要一环啊。

雷德注视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眼神渐渐软化。

“昨晚没回卧室是因为我收拾完维罗妮卡的烂摊子,我的雇主小姐已经睡着了,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安眠——”

“如果今天维罗妮卡要是问起,我就会这么回答,”雷德指了指自己眼底淡淡的青痕,“当然,是作为我们之间‘恩爱’的证明。”

“还有关于维罗妮卡的事,从普遍理性而言,她确实是位很有魅力的小姐。”

上哪去找我这么敬业的乙方啊?

防止雇主小姐精神内耗的小技巧罢了。

雷德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安抚:

“我知道您担心计划失败,我亲爱的雇主小姐。”

“但是对女人祛魅可是身为职业骗子必备的素质,”雷德的声音温柔下来,“别担心,请别忘了我的职业好吗?”

察觉到蕾娜的眼神软了下来,雷德松了口气。

好了,安抚结束。

接下来就该给雇主小姐上上强度了。

毕竟如果甲方总是这么任性的话,作为乙方我也很难办啊。

“不过请容我提醒,雇主小姐”,雷德突然向前一步,近到能看清蕾娜瞳孔的细微收缩。

“过度的控制欲会影响行动效率——您刚才的表情,简直像真的在吃醋。”

“注意你的言辞!”

蕾娜猛地拍案而起,厚重的典籍砸在桌面上发出闷响:“这只是战略需要!”

“战略需要,”雷德慢条斯理地重复,手指抚过书架边缘,“就像您‘战略性地’在我房间里安插女仆?”

一阵沉默。

雷德突然怔住了。

蕾娜的眼神变了。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刻如同冻结的湖面,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温度。

那目光直刺向雷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雷德从未见过蕾娜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我见过。

两年前的那个雨夜,蕾娜握着剑刺向我胸口时,她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蕾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雷德此刻像只受伤小兽一般的眼神。

“出去,”蕾娜突然转身面向窗户,“立刻。”

当关门声响起时,蕾娜对着玻璃倒影整了整衣领,将领口的诺瓦尔家辉摆正到分毫不差的位置。

晨光中,那枚银质徽章冷冽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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