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锋？”

金属网罩在墨思晨的掌心压出菱形的印痕——他刚刚才听到船长室的那两个姑娘还在满嘴跑火车，而这一秒传讯仪却完全失去了信号——连最基本的电流声都没有。

“还有，我们要离开彩窗城了。”

数秒前的那句话在他脑海响起，冷汗也顺着脊椎滑进武装腰带——穹顶是将城市隔绝在超自然力量影响外的城市，也因此可以屏蔽发信器讯号——她们完全可以趁机对船长室的士兵动手，而那个年轻人在这几秒里是无法求援的！

来不及多想，墨思晨一个箭步走到门前，向传讯器发出一个信号，奠钟护符亦力场展开，手按上门把——舱门果然反锁，而彩窗城的穹顶也并未从门后透出。

她们显然停止了穿过穹顶，就为了制造这个狭窄的密室！

“砰！”

他重重撞在门上，有所松动，但并未摧毁。于是他闭目，忆起天空，忆起黑夜中滚滚的雷霆；再睁眼时，雷鸣环绕他身，带着势不可当的力量向前而去——

——门自己打开了。

他向前一个趔趄，凭着多年练就的技术才没能摔倒，抬起头，自己的下属一脸茫然，而作为自己对手的两位少女——

“砰！”

门在他的身后又一次关上，而设陷阱的猎人也完全未对落入陷阱的猎物多言半句：刚玉抬手，星光亮起，两组铁箱被传送到卫兵队长身侧，薇洛莉亚蜡矛则从中刺向无处可躲的他。

蓄势待发的雷鸣并未被浪费，一声巨响，蜡矛在空中被尽数振飞；他顺势往后一靠，撞在门上——重新封上的门远比他想的坚固。而刚玉手中又是一串星芒亮起，细剑现于她手，如群星回到正位，被它的主人以一个箭步直刺而来，逼士兵队长拔出直剑，将之偏转。

薇洛莉亚又一次手画圆弧，就要再对墨思晨投出新的术法；小锋亦及时反应过来，向正在施术的她挥剑砍去，但一层护盾从少女身上应激而发，让她不受干扰地将卫兵队长的双足困在熔化的地板里。

“队长，听得见么？”

声音从传讯仪响起——这意味着信号能穿过穹顶，或者他的下属已经越过了穹顶，进一步讲，就意味着援军，意味着她们现在的手脚不再是因穹顶阻隔悄无声息的。

“录音。”

刚玉用短短一词戳穿他的把戏，于是墨思晨放低身体，作好战得更加激烈的准备——

“哎呀，墨思晨队长！”薇洛莉亚纤细的手指抚上嘴唇，做出吃惊的模样，“抱歉抱歉，听见门被撞得这么响，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于是下意识就动了手……”

看来对方打算停战——墨思晨的录音不是一个单纯的虚张声势，更是一个他有做准备的信号，这意味着即使现在无法跨穹顶联系，后援也在赶来——而这个信息让薇洛莉亚认为，这中间的时间窗口依然不足以让她们达成目标。

这叫队长的肩膀终于一松，但紧接着烛人公主那紫罗兰色的眼睛又和他相视，一股锐利的意志向他眉心直刺而来，好在他反应及时，一个凝神配合奠钟力场，勉强将其档下。

防不胜防。

一滴冷汗从墨思晨额角流下，他想起临行前城主对他反复强调过少女是个手段极多的术法师，甚至不屑于使用血肉制剂，也能在烛人的研学院中独占鳌头。

“刚玉身为原初人类十分强大——但这次你更需要提防的其实是薇洛莉亚。”黑发红眸的青年曾这么说道。

好在，那是最后的试探，更多的攻势真的没再到来。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士兵队长重作镇定，摆了摆手让面前的对手明白自己可不那么容易中招，“我听到传讯器的信号断掉，船长室里又一点声音没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穹顶摆的乌龙。”

小锋那听话但年轻的小伙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似乎完全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是该拿起武器，还是放下武器。

这让队长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小子！你要学的还多！接下来还是好好留意两位的安全！别让我操心这操心那的！”

如果可以，他也想亲自监视这两个目标，但这样依然过于危险，可能不知不觉受到幻术和诡计的蒙蔽。所以他才把这个岗位交给小锋，他虽然年轻而且有点木讷，但绝对做到了令行禁止——而且只要思维专注，他有这队人里最好的精神抗性。

“刚玉船长！”他继续说道，“咱们得快点穿过彩窗城的穹顶了，这样卡着可会给人添麻烦的。”

于是黄铜织机又开始移动，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不会放过剩下的机会的……这一程也绝不会太平。

士兵队长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

——————

"最好的一种情况还是没有发生，"烛人公主的指尖轻轻敲打黄铜座椅的简洁流畅的靠背边框，粉色的指甲与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穹顶的绯红被抛在身后，焰晶的幽蓝又重新映在她葡萄一样的双眸上，"真是让人遗憾呢。"

刚玉确认着导航仪的青铜齿轮组，金属轴承转动的咔嗒声在狭小舱室内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薇洛莉亚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混合着某种香甜花朵的芬芳，这让她握着星象罗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控制台表面映出身后的士兵小锋——年轻人神色如常地记录着仪表数据，钢笔尖在羊皮纸上拖出规整的直线，却对两名少女的互动视若无睹。

"次要目的却是达成了。"黑发少女后拉船舵，让黄铜织机的船头适度抬高，“他显然完全无暇怀疑下属的状态——但你不能让他一点信息都传不出去，没有异常是最大的异常。”

“那就是后话了，”烛人公主弯起眼角，学起她们初次见面时刚玉所说的话，“现在，我们或许应该先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处理他们的传讯器——毕竟，只要彩窗城依然能通过他们定位到这艘船，我们想做什么都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