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没有忘记羊圈里的玛丽,临走之前,她打开羊圈,把玛丽牵出来,用力搓了搓它的脖子,玛丽的脖子上有许多毛,尽管那些毛已经有些老的发硬了,但阿尔斯还是喜欢那棉花般的手感。玛丽以前也时长被她这么揉搓,玛丽并不太聪明,但它知道,会这么揉它的人,一定是它的主人。

阿尔斯毫不费力地把玛丽带出来院子,她让莱茵抱上一捆干草,好在路上喂玛丽。她和莱茵沿着潮湿的泥土路下山,一路没有什么耽搁,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最近的山村。

阿尔斯很熟悉这个村子,她曾经的大部分还魂业务都来自于这个村子,村里的人偶尔会上山到她的小木屋里去捡点草药,由于这里的气候潮湿,他们总是需要一些清热解毒的药草,泡在水里,当作一种特别的饮品,这种生在雨林附近的村落都是如此,和雪山上为了取暖而密集修建的石砌屋不同,这边草房稀疏,村庄里时时刻刻都飘着驱虫的浓烟。

阿尔斯在自己的脸上缠了几圈白布,只露出个眼睛。毕竟是圣女的身体,她现在不想太过招摇,她和莱茵在村子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村庄里飘出来的烟,她最终还是决定在原地不动,让莱茵代她去把玛丽交给村里的人。

玛丽是只好母羊,它一定很抢手,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一会儿,莱茵回来了。

阿尔斯问他:“卖了多少?”

“这么多。”莱茵掏出三枚铜币。

阿尔斯眨眨眼:“还行,也就亏了个百分之九十九吧,不多。”

莱茵意识到自己被淳朴的村民骗了:“我不清楚这里的物价,我去找那个人。”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阿尔斯拉住他,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差这点,咱们不是还有很多钱么。”

莱茵不理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在这里等着,不要随意走动,然后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莱茵终于回来了。

阿尔斯等的无聊,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去:“要到钱了吗?”

莱茵摊开手掌,手里空空如也,就连刚才的那三枚铜币也没了。阿尔斯问他:“怎么回事?”

莱茵说:“那个人看见我来了,赶紧就跑,我就在后面追,他跑不过我,我两下就追上他了。”

阿尔斯问:“然后呢?”

莱茵说:“我问他,你为什么骗我?他说,他的父亲最近害了病,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直咳嗽,他需要钱来买草药,所以才骗人。我说,你如果有困难可以和我讲,我会帮助你,但你不能抢我的偷我的骗我的。”

阿尔斯又问:“然后呢?”

莱茵摸了摸瘪了一半的钱袋子,说:“然后我去他家里看了看,他的父亲确实很不好,腿还瘸了一只,说是应了国王陛下的征召,去了前线抵御南方人,结果失去了腿。他说南方人掌握了很可怕的魔法,那东西的威力足以把那边的土坡夷平。”

“听起来南方战线的情况很糟糕,”阿尔斯说,“所以你就把钱给他了?”

“嗯。”

莱茵点点头。

阿尔斯很无奈,心里想,早知道刚才就该强硬点,不让莱茵去找那个人的,本来只是损失一点点,现在倒好,多的都赔进去了。

“走吧,至少是让玛丽找了个好人家。”

阿尔斯不再逗留,和莱茵继续踏上旅途。路上她依旧遗憾,觉得自己亏了钱,脑海里不断萦绕着被坑的愤懑,可她后来仔细一想——她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她把莱茵兜里的钱当做自己的了。那些钱本来就是莱茵的,坑也是莱茵被坑了,和她没关系!她想到这儿才好过了一些。

一天后,她已经远离了昨天的村子,也远离了自己的小木屋。

她把自己原来的身体埋在木屋后面的树下,莱茵亲手给她刨的坑,然后由她自己把身体放了进去。

莱茵是勇者,天生就适合干这种体力活儿,他等阿尔斯放好了身体,就用阿尔斯家里的铲子,再次把土填了回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把那块明显翻动过的土地处理了一下,细碎地铺了一层枯叶,让人看不出来那里埋了东西,他们还顺手埋葬了好些木碗木杯,这些生活中的小玩意儿都统统扔掉,制造死灵术士已经不住这里的假象。

阿尔斯倒是放心莱茵的反追踪能力,她在一旁默默看,莱茵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觉得,比起和莱茵分道扬镳,还是呆在莱茵身边更加安全一些,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得用布条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

“要不给你买个面具吧。”莱茵说。

“谁没事戴面具,”阿尔斯摇头,表示自己不要,“戴上面具,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来抓我呀,猜猜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莱茵想了想,说:“有道理。”

买面具的计划就此作罢,两人走了一天的山路,靴子上沾了不少的红泥,越往沃克尔山脉的脚下走,土地就越是红润,在贝尔公国的巨大魔法阵加持下,山脉下方总是四季如春,年年丰收,这里的人口也因此密集了许多,人群聚集的形式也由村庄变成了城镇。

在贝尔公国,再小的城镇都有卫兵把守,这些卫兵并非来自教会,而是王国本身的子民,至于教会,虽说在君权神授的体制下有很大的话语权,可实际上教会的管辖范围有限,并未事事都插手。

莱茵很大方地亮明了勇者的身份,他从怀里掏出斯特林公爵府出具的通行证,说后面绑着绷带的少女是受伤的同伴。卫兵们只是看了他们两眼,确定是勇者大人本人后,便恭恭敬敬地放他们进了城。

城镇里人来人往,地面终于不是泥路,而是用石头铺成的平整地面,马车在道路上穿行,街边店铺的小贩们都在吆喝,让路过的旅者们进来瞧瞧他们的好宝贝。阿尔斯缠着布条,两只眼睛兴奋的四处张望,她很少来如此热闹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孩,对什么都好奇,虽说空气里偶尔飘来一丝马粪,可她还是觉得,这可比那穷酸的山里要有意思多了。

阿尔斯一边张望,轻轻扯了扯勇者的衣角。勇者回过头,阿尔斯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看起来,教会并没有通缉你。”

“嗯。”

勇者不动声色地点头。可他心里仍然觉得奇怪——教会也许不知道是谁偷走了圣女的尸体,没有发布通缉令也说的过去。可为何...教会就连圣女的尸体也不寻找?

甚至...看刚才那卫兵的反应,教会似乎还隐瞒了圣女已死的消息。

“教会甚至不敢说圣女死了。”阿尔斯说出了莱茵的心声。

莱茵欣赏阿尔斯的才思敏捷,点头道:“我们目前安全了些,但这也说明她的死和教会内部脱不了关系。”

“和我想的一样。”

阿尔斯放开扯住他衣角的手,和他并排走在街道上。

沿着镇上的道路走了一会儿,吵闹的街道上,阿尔斯忽然问他:“你和她住过旅店吗?”

“旅店?”

“嗯,旅店。”

阿尔斯指着那三层高的楼房,第一层是石砌的,第二层第三层是结识的粗木盖的。

莱茵说:“住过。”

阿尔斯:“你们住同一间房?”

莱茵想了想,点点头。

阿尔斯说:“那太好了,今天我们住这里,就像你们曾经住过的那样,也许我能从中获得一些提示,解开圣女大人屏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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