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席之后,老摩根直接拉着伊莎贝拉开起了朴茨莱顿帮的诉苦大会。
平心而论他们这些金盆洗手的海盗头子并不是只知道杀杀杀的莽夫,因为海盗们抢来的东西归根到底是要拿出去销赃的,平日里没什么“正经生意”的时候闲来无事的海盗们也会兼职干走私,相比起那些刚入行的新手,朴茨莱顿帮的头头脑脑们商业嗅觉其实挺不错。
但要让他们跟盘踞南方千年将经商技能给刻在基因里的南方城邦商会当面锣对面鼓那就太高看这些人了,要不是王国海军和伊莎贝拉这边一直在强烈要求他们克制,这些人早就忍受不住这口鸟气重操旧业干他娘的!
现在伊莎贝拉现身本地,朴茨莱顿帮的高层就仿佛受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失散多年的年轻,恨不能扑上来把自己这辈子受过的所有委屈全都哭诉出来。
总结一下朴茨莱顿各位高层的发言就是,温普顿那帮瘪犊子花活儿玩得太脏了,简直是在把他们当成敌对国家来打击。
因为王国内战期间南北双方签订的货币协定,南方诸城目前拥有自己的铸币权,这项权利在内战期间是由杰拉尔德主导的所以给伊莎贝拉带来的帮助大于掣肘,极大缓解了北方联盟在失去王领的货币供应之后出现的通货紧缩现象。
然而在杰拉尔德身死、格洛夫纳家族开始撤出南方将经营重心投向北方之后,这项曾经给北方联盟带来莫大帮助的权利便落入了南方反对派手中,以斯嘉丽为首的南方商人集团手握铸币权那自然要把它给玩儿出花来。
尽管朴茨莱顿向来跟温普顿都没太多交集,可是天然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不可避免地要融入到整个南方经济圈中,他们使用的也都是南方诸城按照协定铸造的新货币,这就给了温普顿帮打压朴茨莱顿帮的绝好机会。
仗着手中握有铸币权,温普顿帮对朴茨莱顿帮实施了严格的货币制裁,大量本该按照贸易流量公平分配的新铸币被扣押在温普顿帮手中导致朴茨莱顿因为缺少可用货币出现严重的通货紧缩,这时候斯嘉丽等人又将之前旧王国政府发行的劣质货币搜集起来通过黑市大量输入到急需货币的朴茨莱顿,让当地物价混乱百姓怨声载道。
除此之外,温普顿还以“朴茨莱顿是前海盗港口”为理由向来自朴茨莱顿方面的货物征收所谓的通关检查费。这一手乍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实际上就是温普顿在对朴茨莱顿单方面征收关税,因此导致朴茨莱顿出产的货物在物价竞争力上天然就低了温普顿的货物一头,许多原本很挣钱的生意如今进出口量都大不如前。
伊莎贝拉听着听着就感觉有那味儿了,大资产阶级的套路还真是到了哪个世界都大差不差,这不就是世界大战前夕协约同盟对联合国际搞的贸易战吗?
货币战争、单边关税、散发假币,这些都是协约同盟玩儿剩下的手段,也就是温普顿帮相比起生产更喜欢将重心偏向于金融,故而没想到在产业链方向上做文章。
好啊,既然你不用那我就拿来用了,你手里有金融武器我手里有政策武器,咱们就看看谁的手腕儿更硬。
但是贸易战这玩意儿指望老摩根他们那被朗姆酒给浸透了的脑子是肯定打不赢的,可要怎么说服这些人心甘情愿听从洛家三兄弟的指挥又是一个难题。
贸易战在前中期出现大额亏损是必然的,这就跟打仗要死人一个道理,只不过大多数人很难在心态上将贸易战争和军事战争给划上等号,对于二者的容忍度就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
伊莎贝拉相信自己只要开口,老摩根并不会拒绝自己派出的这几位“经理人”替他们打理生意,事实上洗手上岸的海盗们大多都不怎么喜欢动脑子,比起杀人不用刀他们还是更习惯用刀杀人。
问题在于人家不愿意动脑子不代表人家没脑子,突然上头来了几个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外国人,你要是能在短期之内做出成绩还好,那是你真有本事大家看在钱的面子上都会服气。可若是你刚上台就开始亏钱,而且还不是小亏是大亏,这时候各种质疑声就会汹涌而来,洛家三兄弟在王国又没有根基,很容易被性子暴烈的海盗们轰下台去。
想到这儿伊莎贝拉不动声色地看向身后的洛家三兄弟,果然这老哥几个都是一脸严肃仿佛在苦思冥想什么,他们也看出来了自己眼下要面对的尴尬局面。
想要让洛家三兄弟坐稳这个经理人的位子,那就必须在他们接手朴茨莱顿帮财务的第一时间让这三位做出自己的政绩来,而堆砌政绩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王国政府那边忙着迁都和恢复王领地区的生产生活,眼下委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投资到没怎么遭受战争破坏的南方地区来。
见伊莎贝拉和她身后那三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东方人全都面露难色,满心期盼她能为朴茨莱顿帮解决眼下困境的众人不禁很是失望,他们是认定了跟着伊莎贝拉有好处才坚定站在王国政府那边,如今该付出的都付出了结果迟迟没不见回报,换谁上来心里都有怨气。
敏锐地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变化,伊莎贝拉知道自己不开口不行了,再保持沉默朴茨莱顿帮的人心都要散了。
“摩根大叔还有大家,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伊莎贝拉的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众人,“各位是喜欢赚快钱还是喜欢挣大钱?”
“快钱怎么说,大钱又怎么讲?”老摩根不动声色地反问。
“快钱就是来得快来得容易,但是没保障,谁也不知道这笔生意什么时候会忽然结束。”伊莎贝拉耐心地解释着,“至于大钱嘛,这世上没有天降的馅饼,前期肯定会付出一定的投入,正式运营起来之前还有可能出现亏损,不过只要盈利模式稳定下来收入就会源源不断,远的我不敢说维持十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众人闻言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海盗们看来,这就是劫道和收保护费的区别,前者高风险高收益不稳定,后者细水长流收益平稳,有的海盗喜欢打劫的刺激,有的就喜欢躺在航线上收保护费,自从朴茨莱顿海盗起势以来两种理念的对冲就从未结束过。
“你们这帮臭小子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而金盆洗手的?”见众人游移不定,老摩根突然冷冰冰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此言一出大家如同醍醐灌顶,是啊,他们不就是为了求个稳妥才放弃了海盗生涯转入正行嘛,如果又走回过去那条老路上自己之前的付出岂不是都成了玩笑?
“看来大家是选择挣大钱这条路了。”见老摩根统一了下面的意见,伊莎贝拉也决定好了自己给朴茨莱顿帮开出的药方,既然温普顿那些人想跟自己搞哈耶克那一套,就让凯恩斯的大手来制裁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