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长微感诧异，拱手道：“前辈请讲，晚辈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老者目光转向符灵儿，再看向季白长，慢悠悠道：“小友此番下山，可是往南去？”
季白长心头微动。
道德仙宗所处于东洲的中心，北境苦寒，西域蛮荒，东海多妖，唯有南方，世俗王朝林立，凡俗气息最重，也最适合炼气境弟子初涉红尘。
季白长虽然重活一世，可也不敢妄自托大。
他也确实有去南方的打算。
“尚未定死，但或往南行。”
老者闻言，松了口气，抚须道：“南方虽安逸，却也少有风险，你既然也为真传，自然也听闻了宗门最近的变革之风...我这徒儿，性子跳脱，空有天资，却不懂什么为人处世之道，若是小友方便，能否...能否带上她一段路？也好有个照应。”
符灵儿在一旁听着，起初有些疑惑。
听到后面，忽地反应过来，眼神闪烁，心跳骤然加快。
自从宗门变革，听闻她能下山历练之时，便早就想离开山门，出去透透气了。
可她这师尊总是放心不下她，一直推脱说时候未到。
如今，自己竟然可以下山了？
莫锦之原本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法器，听到老者的话，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咬嘴唇，目光偷偷注意着季白长的反应。
季白长看向符灵儿，又看看老者，沉吟片刻。
他前世下山历练，多是独行，偶尔与宗门弟子组队，也从未照应过他人。
“前辈抬爱，”季白长满脸犹豫，“只是晚辈此行，多有不确定，恐难周全。”
“无妨无妨，老朽知晓，并非要小友时时看顾，只是能有个同行之人，老朽也能安心些，这丫头，虽说修行尚浅，可本事倒是不小，寻常小事，也能搭把手。”
见季白长不为所动，老者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这样吧，阁中那柄惊鸿剑，牵扯甚多，怕是不能予你，但若小友应下此事，老朽事后愿亲自出手，为你量身打造一件趁手法器，你看如何？”
季白长等的自然是这句允诺。
百炼峰主亲手炼制的法器，其价值不言而喻，更何况这背后的人情。
他稍作沉吟，便拱手笑道：“前辈厚爱，晚辈愧不敢当，符师妹天资聪颖，能结伴同行，实乃幸事，炼器之事，便有劳前辈费心了。”
一言既出，此事便定了下来。
老者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心中却是暗骂。
这小子，倒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季白长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落回莫锦之身上，温声道：“锦之，方才看到何处了？”
莫锦之一直低着头，闻言轻轻摇头。
“没什么特别中意的。”
季白长略一沉吟，取下那旁边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递到她面前：“此簪看样子是水行法器，对你修行应有裨益，材质亦佳，可堪一用。”
莫锦之看了看玉簪，又看了看季白长，最终还是轻轻接过，低声道：“多谢季师兄。”
那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轻快。
季白长只当她是初入仙门，面对琳琅法器有些拘谨，并未多想。
又指点了几件防御性的符箓和一件小巧的储物袋，皆是适合炼气境弟子初次下山所用。
待诸事妥当，二人辞别老者，一同走出百炼峰阁楼。
一路无言。
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莫锦之虽然很少说话，可却不会像这般一言不发。
行出十数步，季白长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莫锦之，歉然道：“锦之，方才你说起下山历练之事，我却被前辈打断了话头，你可是也有此意？”
莫锦之幽幽道：“我还以为，季师兄已经忘了我呢。”
季白长闻言，有些尴尬。
方才与老者周旋，心思全在好处与人情上，确实是将莫锦之那句话给抛在了脑后。
此刻被她轻轻一句点破，饶是他两世为人，也不免生出几分狼狈。
他轻咳一声，歉然道：“是我的疏忽，方才只顾着与前辈说话，你若也打算下山历练，不妨一同前往，人多也有个照应。”
“季师兄既然答应了符师姐一同历练，我跟着，会不会不方便？”
“额......”
季白长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小妮子今日怎么怪怪的......
莫锦之见他尴尬，心中气也消了一些。
“我想去。”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师尊也允了，让我这段时间准备下山。”
季白长松了口气，“那便说定了，回去后我们再详议行程。”
“好。”
二人在坊市口道别。
看着季白长转身离去的背影，莫锦之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支静静躺在掌心的玉簪。
簪子碧绿通透，映着天光，煞是好看。
他说，此簪是水行法器，合她修行。
可到底是合她修行，还是仅仅是合他那时的心意？
又或许，只是为了弥补方才那片刻的疏忽，随手择的一件堪用之物。
适才那点闷气，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沉淀下来。
少女的心思，总是如此。
......
“弟子见过师尊。”
凌霜缓缓睁开眼，点头道：“可是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历练非儿戏，山下凶险，远非宗门可比，你切忌要小心。”
“弟子明白，已做准备，”季白长顿了顿，继续道，“此次下山，弟子已与符师妹、莫师妹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
凌霜嘴角抽了抽。
“莫师妹...是玄清师兄的弟子，那符师妹，又是何人？”
“额...是百炼峰长老的弟子......”季白长弱弱道。
当下，季白长便将百宝阁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凌霜说明。
“所以，你这次下山，要带两名女弟子同行？”
“是......”季白长感觉四周的温度降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成！”
“诶？”
“一男两女同行，传扬出去，于你名声有碍，于落霞峰体面不合。”
季白长一愣。
他有些茫然。
修道之人，问道长生，几时在意过这些俗世浮名？
更何况只是同门结伴下山，属于寻常不过的事情。
师尊今日，似乎也有些怪怪的。
“师尊，”季白长斟酌着开口，试图解释，“同门之中，师兄妹同行历练者，比比皆是，似乎似乎并未听闻有碍名声一说......”
“我说不成，便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