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识相的,便将那‘地元丹’交出来!”

其中一人言道,语气中满是贪婪与威胁,“此物可是精进修为的宝贝,藏在你身上,岂不可惜?”

另一人接口,语带淫邪:

“若是不交,哼哼,莫怪我兄弟二人不懂怜香惜玉。先剥了你这身皮囊,再行那好事,最后送你归西,此等荒山野岭,神不知鬼不觉!”

许云时藏身树后,眸光微沉。

地元丹,听其名便知是修士所用之物,看来此岛确非凡俗之地。

“此等恶行,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坐视不理?”

灵犀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许云时却未动分毫,心中自有计较。

他于心中回应:“不急。且看他们是否真能得手。”

他并非冷血,只是身处险境,自身安危尚且难保,贸然出手,后果难料。

更何况,此地形势未明,人心叵测,多一分谨慎,便多一分生机。

灵犀似是不解其意,却也未再多言,唯余一片沉寂。

那厢,女子似是抵死不从,口中斥骂,身子却不住向后挪动,意图远离那两个步步紧逼的恶徒。

两个男子见状,狞笑一声,对视一眼,便欲上前强行施为,一人伸手便要撕扯女子的衣物。

便在此时,变故陡生!

一道身影如疾风般自林中穿出,快若电闪,直扑那两名恶徒!

来者亦是一男子,身手矫健异常,只见他拳脚并用,招式简洁狠厉,不过两三合之间,那两个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男子便已闷哼倒地,人事不知。

兔起鹘落,不过瞬息之间。

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在他眼前上演。

许云时藏于暗处,见此情形,暗自松了口气。

方才若非按捺未出,此刻怕是已暴露于人前,平添变数。

“可惜,”灵犀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意味,“这扬名立万,惩恶扬善的机缘,倒是被旁人占了先。”

许云时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更深地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那男子携着女子,身法迅捷,足下几点,竟似有乘风之态,三两步便没入了密林深处,踪影杳然。

周遭重归静谧,唯余风拂叶梢的飒飒轻响,以及那两名昏厥男子粗重的呼吸。

许云时依旧伏于古树之后,气息沉凝,未曾有丝毫异动。

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守候猎物的孤狼,直至确认那对男女已然远去,再无旁人窥伺的可能。

林间光影依旧斑驳,洒落在他肩头,无声无息。

又过片刻,他方才如一缕青烟,悄然滑出藏身之处,步履轻缓地走向那倒地的两人。

方才那救美之人出手狠厉,这二人一时半刻,怕是醒转不过来了。

他俯身,动作并无半分迟疑,开始仔细搜检二人身上之物。

指尖拂过粗布衣衫,先是摸出几个零散的钱袋,里面不过些许碎银,叮当作响。

继而是一个粗糙的布囊,入手微沉。

打开看时,内里盛放着几块色泽黯淡、灵气稀薄的石子,想来便是此地修士用以修行的“灵石”,只是品阶至为低下。

除此之外,尚有一两只劣质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劣等丹药特有的草腥气弥漫开来,应是些疗伤或是短暂增益的普通丹丸,于他而言,聊胜于无。

“倒是穷酸。”灵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一贯的清冽,却听不出是褒是贬。

许云时置若罔闻,心下却道,蚊子腿亦是肉,于此刻的他而言,任何一点微末的助力,都不可轻易放过。

他将这些零碎之物尽数收入自己怀中,妥善藏好。

目光落在那两人尚算完好的外衫之上。

自己身上这件布衫方经水洗,湿意未干,贴身颇为不适,且过于单薄,不宜在此山林间久留。

他动手解开那两人的衣带,将其外衫剥将下来。

衣物之上,尚带着搏斗时沾染的尘土与草屑,甚至隐约有一丝血气。

他抖了抖,拣选了其中一件相对干净且厚实些的短打劲装。

虽针脚粗疏,布料亦非上乘,却胜在干爽结实,能遮蔽身形,抵御山风。

他迅速褪下自己身上半湿的布衫,换上这件夺来的衣物。

尺寸略有不合,稍显宽大,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整理衣襟,束紧腰带,原本因溪边浣洗而略显清爽单薄的身形,此刻被这件灰扑扑的劲装一套,倒平添了几分山野莽夫的粗砺之气,也更易于在这陌生的岛屿上隐匿行藏。

方才水边那略显文弱的形迹,已然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装束,又活动了一下手脚。

衣衫虽旧,却也方便行动。

灵犀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此间事了,何往?”

许云时并未立刻作答,目光投向方才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那里林深叶密,已不见丝毫踪迹。

他足尖一点,身形已动,竟是循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你要作甚?”灵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许云时心念微动,声音平静无波,在意识中回应:“自然是为了那地元丹。”

他顿了顿,补充道:“方才那女子身上,有地元丹。此物于我修行大有裨益,断无放过之理。”

灵犀的声音似乎凝滞了一瞬:“你要……买?”

许云时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回应的念头却冰冷而直接:“取。”

一个“取”字,已道尽其中手段,或是偷,或是抢,绝非正途。

“你……”灵犀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原来你是这般人物。”

许云时步伐未停,穿行于林木之间,动作迅捷而无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在心底淡漠回应,“你若看不过眼,大可自行离去,不必再费心护我。”

他本就孑然一身,死而复生,早已勘破许多虚名俗礼。

这世间,唯有力量是安身立命之本。

灵犀沉默了片刻,再响起时,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执拗:“不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约定便是约定,岂能因你行事悖我心意便中途背弃?”

“我自会护你周全,但……”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冷意,“你若执意行此不义之事,旁人出手教训于你,我至多袖手旁观。待你濒死之际,再出手相救便是。”

许云时闻言,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那笑意极淡,却如寒芒,刺破林间的静谧。

“这便是你所谓的护我周全?”

他足下不停,身影已没入更深的林影之中。

灵犀再未言语,似是被他这一问堵得哑口无言。

许久,唯余风声依旧。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似乎秉持着某种正义的女子,当初在船上,竟能做出那般吸人精血、化为干尸的狠绝之事。

人心之复杂,可见一斑。

循迹前行,未出半里之遥。

林木渐疏,前方豁然开朗处,地势稍缓。

一座村落,静卧于山坳谷地之间,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泥墙为基,茅草作顶,屋舍低矮,鳞次栉比,谈不上齐整,却也聚落成形,俨然一处人烟所在。

时近黄昏,几缕炊烟自各家屋顶袅袅升起,色泽灰白,宛若游丝,慢悠悠散入微暝的天色里。

村口老槐虬枝盘错,状若华盖,其下似有顽童嬉戏,身影模糊。

周遭辟有田亩若干,阡陌交通,然多显贫瘠,偶见一二农人荷锄晚归,步履沉重。

此地便是那对男女的去处么?

许云时敛息藏身于树影之后,目光沉静,细细打量着这处突兀出现的村庄。

村落不大,格局简陋,透着一股与世隔绝般的朴拙与困顿。

与青蓝屿钟灵毓秀之名,似有几分不符。

他并未急于靠近,只远远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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