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莉娅闻言，手中茶匙轻搅，发出清脆的声响，笑容温婉：“春宴可是帝国最重要的宴会，身为艾德兰家的一员，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艾德兰家的一员？”艾莉莎嗤笑了一声，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她，“一个被抛弃的玩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莉维亚的妹妹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毒针刺进心脏。
埃米莉娅手指微顿，茶杯轻颤了一下，她很快恢复了姿态，仍然带着皮笑肉不笑的优雅：
“我和姐姐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她放下茶匙，抬起头，笑得几乎柔和，“这是别人怎么也不可否认的”
“倒是某个外人，一直没名没分甘愿在别人身后…”
她直视艾莉莎，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你可以靠近她的身侧，但你永远改不了她血里流着什么，也无法决定她认不认我。”
艾莉莎微微一笑，那笑意却冷得像锋刃：“你以为血缘能换来心？你要真值钱，莉维亚又怎么会从来不让你碰她的事？”
埃米莉娅眨了眨眼，笑得更加甜：“那有怎样，无论我怎样她都会选择带上我的，不是吗？”
“而你呢？”她忽地靠近些，眼里尽是嘲讽，“你再忠诚，她也不会为你停留，更不会让你成为她的‘谁’。”
艾莉莎神色不动，但她肩线紧了一瞬，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
埃米莉娅轻轻抿了一口茶，忽然柔声道：“说到底，你不过就是她豢养的一只安静听话的小狗，乖巧、听话、不反抗——她想叫你站就站，想你退你就退。”
“你说够了吗？”艾莉莎开口，声音低得像冰水从骨缝里渗出。
“还没呢。”埃米莉娅微笑，“不过也差不多了。”
两人视线交锋，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而就在这时，亭外响起了声音。
“抱歉，我来晚了。”
布兰登姗姗来迟。
艾莉莎当即转身，收起所有情绪，恢复那副冷峻克制的贵族面孔。
埃米莉娅也不甘示弱，笑容一抹，优雅地放下茶杯，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茶杯里那一点震颤的茶水，却仿佛仍在替她们的心跳发抖。
亭外，布兰登·阿尔贝克步履轻快而从容，身穿剪裁得体的礼服，眉眼间带着帝都贵族特有的从容与傲气。
阿尔贝克家族，与艾德兰家族和霍克家族并列为三大家族。
布兰登年纪不大，和艾莉莎和埃米莉亚是同岁。
“抱歉，我来晚了。”他笑着致意。
艾莉莎平静地微微颔首，动作一丝不苟，恭敬得体，仿佛刚才冷嘲热讽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埃米莉娅也含笑起身，轻轻整理了裙摆，端庄温柔得无可挑剔。
“布兰登阁下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她的声音柔软如春风，举止优雅得仿佛天生便是社交场的女主角。
艾莉莎立在一旁，淡淡地扫了埃米莉娅一眼，眼底讥讽一闪而过。
明明没有艾德兰家的血脉，装得倒像真正的艾德兰小姐了。
布兰登落座，一边笑着寒暄，一边目光在两位小姐之间游移。他并不笨，很快就察觉到了气氛里微妙的紧绷。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笑着开场：“今天能同时见到霍克家和艾德兰家的小姐，实在是我的荣幸。春宴这样重要的场合，两位可真是为这场宴会增色不少。”
埃米莉娅温柔地笑着回敬：“布兰登阁下言重了。春宴本就是帝国重要的传统，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共聚，是我们的荣幸。”
艾莉莎则只是点头，客气而冷淡：“我们自然希望能为帝国尽一份力。”
气氛勉强算得上融洽，但暗地里，针尖对麦芒。
布兰登说着场面话，两人回应得滴水不漏，可那种小心翼翼维持的和谐感，像薄冰一样，稍一触碰就可能碎裂。
埃米莉娅时不时轻笑，用言语巧妙地引导布兰登更多地看向自己，话题也更倾向于艾德兰家族的影响力和背景。
而艾莉莎则始终保持着冷静克制的态度，她没有争抢，但她的话语一出口，便直击重点，不容忽视，展现出骑士团出身独有的干脆与力量感。
一时间，布兰登反而有些被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夹在中间，笑容微微僵硬。
他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开口，只在桌前落座，慢慢地，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微微前倾，像是随意又像是压住了什么。
他笑了一下，声音温和而沉静：
“其实今天请二位过来，倒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只是想单纯地——建立友谊。”
他语气轻松，眸光却沉稳地扫过两人。
“我们三个都是家族里的小辈。”
布兰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三大家族，都是开国功臣。”
“凯撒皇帝起兵讨伐暴君的专政，才有了现在的帝国，他骁勇善战，结识了不少愿意跟随他的人。”
“艾德兰家族提供钱财，确保他的军队不必为经费所困。”
“霍克家族提供军队，使他的队伍不断壮大。”
“阿尔贝克家族则是辅佐他，为他在政治上能够风雨无阻。”
他的目光微转，看向埃米莉娅：“初代皇后，便是出自艾德兰公爵的妹妹——埃米莉亚小姐的祖辈。家族掌握着帝国的贸易，是皇帝的钱包。”
随后，又扫了艾莉莎一眼，语气温和：“霍克家族，则是凯撒皇帝的母族，世世代代执掌帝国军权。是皇帝的刀。”
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至于我们阿尔贝克家，辅佐朝堂，是从第一代便开始了。是皇帝的杖。”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声音轻得近乎在提醒：
“家父的老师，是埃米莉亚小姐的舅舅。”
“艾莉莎小姐的叔叔，也与我家的小姨成婚，两家早已连成一体。”
布兰登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
“无论是三大家族，还是皇室之间，早已牢牢不可分割，关系盘根错节，血脉、利益、命运，全捆在一块。”
“——你们我，都一样。”
“霍克家、艾德兰家，还有我们阿尔贝克家，都是帝国重要的支柱。未来不管是政务、军务还是财政，都会和我们这些小一辈脱不开关系。”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语气带了点不好意思的少年气：“所以，我只是想趁这个春宴，拉拉关系。以后总归是要一起做事的人，总不能动不动就互相提防。”
埃米莉娅轻轻一笑，姿态温柔得体：“布兰登阁下想得周到。确实，时代在变，我们这些年轻人，也应该以不同的方式相处。”
她说着，微微偏头，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艾莉莎，笑意不减。
“像某些人，总是冷着脸，怕是交不到朋友呢。”
艾莉莎淡淡地抬眼，声音清冷：“朋友可不是靠笑脸堆出来的。要真正有用，才值一杯茶。”
布兰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打着圆场：“霍克小姐果然一针见血，不过也好，骑士出身，做事直爽，我是佩服的。”
他又看向埃米莉娅：“艾德兰小姐性格温和，擅长交际，有你们俩这样的朋友，我这次算是赚大了。”
埃米莉娅仍旧笑得温柔得体：“布兰登阁下过奖了，艾莉莎也好，我也好，都是希望能为帝国出一份力。”
艾莉莎没接话，只静静抿了口茶，目光却冷冷地扫了埃米莉娅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
你演得再好，也改不了你那点心思。
埃米莉娅感受到了，但脸上连半点破绽都没有，甚至微微偏头，用最无辜的眼神回敬了一个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