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陈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那片无尽的黑，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大床上，却像悬浮在水面，怎么也沉不下去，他睡不着。

是因为这是第一晚？

是因为不是自己熟悉的床？

还是因为，身边躺着四位姿色各异的大美人？

他也说不清，只觉得身体像是浮在温热柔软的云里，心却始终沉不下去。

他轻轻翻了个身，床垫微动，似乎惊扰了某人。

“凯哥，你睡不着？”温以凡的声音轻得像夜风拂过耳廓，却格外清晰。

陈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啦？”江清允也醒了，声音软糯中带点担忧。

“可能……年纪大了，入眠变慢。”他淡淡道，半是开玩笑。

“胡说八道，你才三十出头，老你个头。”苏南雪立刻怼回去，语气里却没有火气，像是习惯了他的这种敷衍自嘲。

“说说而已。”他笑了笑。

没睡着的，不止他一个。大家都睁着眼，躲在暗里说着悄悄话，一句接一句，声音在夜色里缓慢流淌，像温热的牛奶哄人入梦。

他们便这样低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像夜里一场不知何时会停的雨，轻柔地落在彼此之间。

陈凯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向公司请了假，便顺口提了。

“真的吗？”四女几乎异口同声，惊喜像水一样漫上眼眸。

她们也是第一次见陈凯主动请假，有些不敢信，有些梦幻。

“那太好了，我们有好多事想做！”夏媛笑声带点雀跃。

“那我们能一起去看海吗？”

“我想看夜场电影。”

“我还没去过那家新开的甜品店……”

“我想看日出，日落，夜晚的星星。”

她们七嘴八舌，像在安排明天，也像在拼一场无法兑现的梦。

陈凯听着，点头，不断点头。哪怕他知道自己可能——明天一睁眼就不会在这里了。哪怕他心底清楚，这些“明天”大概等不到。

他不想泼冷水，也不忍破坏气氛。

她们值得一个承诺。

哪怕是假的，哪怕无法实现。

渐渐的，声音停了。她们的声音逐渐稀疏，像散落的星光一颗颗熄灭。一个接一个睡去，只剩下他还醒着。

她们先后沉入睡梦中，呼吸均匀，面庞平静。月色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落在她们的睫毛上。

房间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却能模糊看见她们的脸，那些熟睡中的面容柔和而宁静，像刚从梦里走出来。

陈凯转头，一点一点看过去。

像在悄悄记住这张脸，把每一个轮廓刻在脑海。

还有这场温柔得不真实的夜。

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个副本——梦中的插曲。醒来后，那艘游轮、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一场诡异的现实，依旧会等着他。

他知道，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他的梦外，是一艘漂浮在海上的诡船，是副本，是那片扭曲规则的现实。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她们的笑，会不会成为回忆。

他的承诺，会不会从未有机会兑现。

他猜——

自己如果睡着，大概就会回去。

回到副本，回到那艘游轮上。

回到……没有她们的现实。

他不知道，这场梦还能否再做一回。

可就在刚才，她们还在热烈地计划明天。

而他，也笑着答应了。

就算心底知道有可能失约，他也没拒绝。哪怕只是个梦，也要把这点希望留给她们。

可他仍闭上了眼。

困意像潮水，缓缓淹没他。

最后，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黑暗中，悄然慢了下来。

——

沙——

海浪如潮湿的叹息，轻拍着船身，一下一下，似在低声提醒：梦，已醒。

雾气沉沉地笼罩海面，天光穿不透，整片世界仿佛被什么封住了喉咙。模糊、寂静，又无处可逃。

502号房。

陈凯睁开眼，一盏水晶吊灯静静垂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冰冷碎光，如同梦境破裂后的残片，散落在他眼里。

他知道自己醒了。

回到这艘被浓雾吞噬的游轮，回到这间仿佛永远只有潮湿与孤独的房间。空气里依旧是熟悉的海腥味，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缓缓靠在床头，像个还未从溺水中爬上岸的人，沉默地喘息。

梦，还残留在意识深处。

温以凡的眼神，江清允的笑声，苏南雪的温柔，夏媛的调皮。

一幕幕，如潮水退去，温柔却无法挽留。

他几乎忘了那只是梦。或者说，他宁愿那是真实，而这一切才是荒唐的梦。

他不愿醒来。

可他已经醒了。

现实，如期而至。

带着潮湿、冰冷、和不容置疑的重量。

陈凯低头，望着自己掌心空空。

她们的温度，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像被人从水下拉起，终于喘过一口气。

胸腔里还有残留的温度，像梦境的回声，不甘地萦绕不去。

他坐起身，深吸一口气，让那点不舍和怅然沉入肺底，压下去，不再翻涌。

梦已远，现实还在等他面对。

陈凯起身，倒了一杯水，微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像把他彻底拉回现实。他看着倒映在杯中的自己，喃喃：“副本为什么会给我那样一场梦？”

那梦，太过真实。

真实到连皮肤触感、呼吸的频率、甚至某个女孩低声的呢喃都还留在记忆深处，仿佛不是幻象，而是——某段错位的人生。

“如果今晚再睡一觉，我会不会……再回去？”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荒唐，却并非毫无逻辑。

毕竟，梦已出现一次，又凭什么不会有第二次？

他眉头微蹙，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机。”

掏出那部熟悉的设备，指尖一滑，那群行者的群聊界面缓缓展开。

“有人说话了……”他盯着屏幕，目光渐渐凝重。

时间对得上，他刚醒来，而他们似乎也刚从梦中归来。

难道……不止他一人？

那个猜测，在梦里他就隐隐有过，但现在，它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众人依旧约在浮蓝餐厅，仿佛什么都没变。可正当他准备洗漱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手机上的日期。

他一怔。

……不对。

日期似乎不一样了。

他回忆起副本开启的时间点——虽然模糊，但他很确定：今天，应该只是第二天。

他虽然记不起进入副本的准确时间，日期，不过他立马点进了群聊里，他看了眼群聊创建日期，已经建三天了。

“这...”他的记忆中才过了两天，这也是他来到这艘游轮的第二天啊，可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他眉宇微沉，手指顿在屏幕上，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跳过了一天？”

这一瞬，记忆的轨迹与时间线产生了微妙的错位。他试图捕捉那失落的一天，却只抓住一手空白。

副本，是否吞掉了某段现实？

他暂时压住杂念，甩了甩脑袋，走向洗手间。

水声响起，打破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镜子里，映出他脸上那抹复杂的神色，像是惶惑、像是怀疑，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陈凯暂时没有思绪，他也不多想，先洗漱，一会再和其他行者商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