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阴，似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弟子季白长，出关拜见师尊。”
凌霜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小子，低眉顺眼的，瞧着像是在跟她赌气。
就因为那日自己随口多说了一句，他便一头扎进洞府，闷头修行了大半年？
“嗯？”
凌霜突然眼神一瞪，失声道：“你如今...已经炼气九层了？”
半年，从炼气四层到九层？
这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季白长垂首：“弟子闭关勤修，未敢有一日懈怠。”
凌霜眼神锐利了几分，上下打量着他。
寻常修士，单是引气入体，便要耗费大半年光阴。
若要达到这般境界，几年苦修亦属寻常。
哪怕曾为道德仙宗几百年以来资质最为瞩目的她，当初也花费了一年半，才修炼到炼气九层。
这一世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奇遇？
季白长也是知道自己的速度有些匪夷所思，当下开口道：“许是弟子运气好些。”
凌霜默默点了点头，也不想逼迫季白长实话实说。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就好比她自己，也不可能与季白长说明，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
“罢了，你且巩固修为，莫要急躁冒进，以免根基不稳。”
“是，师尊。”
“这次唤你前来，还有一事。”
“师尊请说。”
凌霜犹豫了片刻，终是缓缓道：“掌门有令，新晋弟子，入门半年之后，一年之内，皆需下山入世，行走凡俗王朝，完成历练。”
“既然你已经炼气九层，也该动身了。”
季白长抬起头，眉头微皱。
下山历练？
半年？
寻常新弟子，半年苦修，能引气入体，踏入炼气一层已算不错。
资质稍好者，或许能到炼气二层。
炼气一二层，去凡俗王朝历练？
那与送死何异？
凡俗间虽无修者，可武夫悍卒，江湖草莽，亦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刚踏入炼气弟子所能轻易应对。
更何况，世俗险恶，人心叵测。
“师尊，半年之期，是否太...”
他话未说完，凌霜已知其意。
“此乃掌门定下的新规。”
“宗门之内，各峰修行资源，往后并非一成不变。”
“弟子下山历练的表现，将直接关乎其所在山峰，未来一年，能从宗门获得多少月例供奉、丹药符箓。”
“换言之，你在山下的作为，决定了这落霞峰，日后能有多少修行资粮。”
季白长闻言，心中了然，微微颔首：“弟子明白了。”
话音未落，凌霜素手轻抬，一枚样式古朴的戒指自她袖中飞出，悬停于季白长身前。
“先前你修为太浅，许多身外物于你无益，为师便未曾赐下。”
“这枚纳戒，曾随我多年，内有灵石，以及几枚记载修真界常识与基础法诀的玉简，你且收好，这两日熟悉一番，若有短缺，可自行去宗门坊市添置。”
季白长恭敬接过戒指，纳戒他自然是知道的。
寻常炼气修士，少有储物灵器。
便是有，也多是储物袋样式的。
像纳戒这种东西，无一不是身家雄厚，或者背景庞大的仙二代，才能拥有。
至于前世...
他修炼到这般境界的时候，师尊已经开始对他流露出些许不正常的感情。
再加上苏清瑶的蛊惑，自然是不愿意多与师尊接触。
如今看来......
神识一进入戒内空间，饶是季白长早有准备，心头也是微微一震。
这纳戒内部空间极大，里面灵石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粗略一数，不下百枚。
百枚上品灵石！
什么概念？
寻常外门弟子一个月的份额，不过十枚下品灵石。
百枚下品可换一枚中品，百枚中品可换一枚上品。
这里的灵石，外门弟子需要不吃不喝，积攒八千年！
富婆师尊！
前世他怎么会如此憨傻，竟然放任着凌霜这富婆师尊不看，转而倾心于苏清瑶那裱纸。
凌霜师尊见季白长神色激动，心中也是得意。
这可是她这些年积攒的大半身家。
如此一来，季白长还不是对她感恩戴德？
呵！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往后若是这小子惹自己不开心了，那便让他还钱！
什么？
还不起？
那只好用身体......
......
百物集。
百宝阁内。
“老头，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一位少女，一边擦拭着柜台上的法器，一边唉声叹气，“寻常月例克扣也就罢了，上个月万灵节，听说往年都是痛快耍七天，可今年倒好，就休息三天！”
“早知道入了你这百炼峰，还得被拘在这破铺子里当伙计，成天跟那些斤斤计较的师兄师姐磨嘴皮子，我还不如当初拜入丹霞峰，或者去御兽峰逗弄灵宠呢！”
坐在柜台后的老者，眯着眼，手里盘着两枚玉珠，闻言眼皮都没抬：“小点声，让宗门的人听见，小心你的皮。”
“听见又怎的？”少女愤愤道，“三天，三天也配叫长假？还美其名曰，小长假...”
老者停下手中的动作，幽幽道：“知足吧，宗门上头如今大搞改革，总比没有强。”
“哼！”少女将抹布往柜台上一摔，“那我就祝发明这小长假的人，这辈子小长寿！”
老者嘴角抽了抽，刚想再说些什么。
“叮铃——”
阁楼门口悬挂的铜铃轻轻一响，门帘被掀开，一人迈步走了进来。
光线从门外涌入，勾勒出来人清秀挺拔的身影。
“小道友，要点什么？”老者立刻换上笑脸，站起身来。
少女正待回嘴，目光触及来人，微微一怔，脱口而出：“是你？”
季白长闻声看来，脚步微顿。
眼前少女一身红衣，眉眼娇俏，一股子愤懑尚未完全散去，此刻添了几分惊诧。
他挑了挑眉梢，目光在少女脸上停顿片刻，似在回忆。
“你是......”季白长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符灵儿？那位火天灵根？”
老者放下玉珠，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看向符灵儿：“丫头，这位是？”
符灵儿撇了撇嘴，将抹布重新拿起，却没擦拭，只是捏在手里，道：“师尊，他就是那天灵根测试上，引动五行异象的那个。”
“哦？”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讶然望向季白长，“原来是凌霜新收的高徒？”
那日灵根测试，他相中了符灵儿这火灵根的好苗子，好不容易哄骗下，定了师徒名分，自然是抓紧回峰准备后续事宜。
之后的事情，也只是听人讲起过。
据说那日出了个万年难遇的五行天灵根，却被孤僻冷傲的凌霜峰主抢了去。
老者捋了捋胡须，心中暗道可惜。
这等璞玉，若是入了自家百炼峰，稍加引导，将来成就必在符灵儿之上。
另一边，季白长却没注意，当他踏入百宝阁内时。
半空中，一只盘旋的鸟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