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长看着这一行小字，眉头瞬间紧锁。
昨日他才与莫锦之去探望过，李玄虽在外门，日子过得粗粝，但也算安稳。
且外门规矩森严，能出什么事？
他将信纸仔细收好，不再耽搁，足尖一点，身形已朝着天玄峰方向掠去。
天玄峰。
道德仙宗众峰之首，亦是掌门玄清所在之地。
便是前世，季白长也极少踏足此地。
此峰高耸入云，山势巍峨，云雾缭绕间，可见琼楼玉宇，仙鹤翔空，一派仙家气象，肃穆庄严。
只是此刻季白长无心欣赏，一心只记挂着李玄的安危。
行至峰下，早有两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守山弟子上前，拦住去路。
“来者止步，此乃仙宗重地，无掌门谕令或长老手谕，不得擅闯。”
季白长拱手道：“劳烦二位师兄通报一声莫锦之师妹，落霞峰弟子季白长，应约前来，有急事。”
其中一名弟子正待仔细盘问，忽听得山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师兄！”
清脆的女声传来。
季白长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从石阶上奔下。
是莫锦之。
只是今日的她，已换下了昨日那身外门弟子服饰，换上一身月白底，镶金边的道袍。
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焦急的清秀脸庞。
显然，昨日的话，她听进去不少。
她跑到近前，气息微喘，显然是赶得急了。
那两名守山弟子见是她，神色一肃，先前拦路的架势收敛得干干净净，齐齐躬身行礼：“见过莫师姐。”
其中先前盘问那弟子脸上堆起笑意，“原来是莫师姐的朋友，师姐怎不早通知一声，我等也好行个方便。”
仙宗之内，地位森严。
哪怕是他们修行多年，此刻面对莫锦之这位还未曾引气入体的凡人，却依旧一口一个师姐。
原因无他。
这可是掌门新收的真传弟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们这些守山弟子自然不敢怠慢。
莫锦之只略一点头，算是应过。
眼底焦色未减，侧身对季白长道：“季师兄，快随我来。”
说着，已伸手轻轻拉住他的手，急步往山上石阶行去。
石阶蜿蜒，两人脚步匆匆。
季白长看她神色，心中疑虑更甚，沉声问道：“锦之，信上说李玄出事，究竟是何事？”
莫锦之脚步未停，微微摇头，蹙眉道：“我也不清楚，今晨无事，我出洞府散心，便见李玄兄在峰下徘徊，被守山师兄拦着，他见了我，急得满头大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我看那情形，多半是中了什么禁言的术法......”
两人沿着石阶疾行，转过一处山坳，视野豁然开朗。
天玄峰半山腰，云雾更浓，灵气也愈发充沛。
莫锦之的住处与季白长不同，是一座雅致的独立小院，依山而建，门前植有几株青松。
推开院门，还未踏入，便见一人影猛地扑了过来。
“呜呜...阿巴......阿巴......”
来人正是李玄，他一把抓住季白长的胳膊，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急得满脸通红。
季白长扶住他，眉头皱得更深，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先别急，你可是感觉喉咙有异物所堵，无法言语？”
李玄闻言，眼睛一亮，疯狂点头，随即又用力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比划了一个封禁的手势。
“明白了。”
季白长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伸出两指，搭上李玄的脉门，一丝灵力缓缓探入。
片刻后，季白长收回手指，面色凝重了几分。
李玄体内确有一道禁制，盘踞于喉舌之间，手法隐蔽霸道。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禁制之上附着的灵力波动，远超他如今炼气四层的修为。
以他目前的手段，竟是丝毫撼动不得，更别说驱除了。
是谁下的手？
李玄不过一介外门弟子，初入仙宗，平日里与人无争。
怎会无端招惹上修为如此高深的修士？
“季师兄，怎么样？李玄兄他......”见季白长脸色难看，莫锦之的小脸也是充满忧虑。
虽说她与李玄并不相熟，可毕竟也是一起从大夏王朝来到这仙宗之内。
左右算是同乡。
更何况，以她的观察，季师兄与李玄的关系很深。
季白长暗自思付，良久过后，问向莫锦之道：“锦之，你这可有笔墨？”
“有的，有的。”
莫锦之连忙去屋中翻找起来，不过片刻，便取了笔墨与纸来。
“李玄兄，我问，你写。”
李玄心中焦急，可也知道如今不是急能有用的，当下便点头，接过纸笔。
“你是从何时开始，不能言语？”
李玄不再犹豫，当下便刷刷在纸上写起。
【昨日与你们分别之后，我像往常挑着水去浇灌灵田.......】
分别之后？
季白长心中灵光一闪。
昨日，他与李玄分别前，确实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
可当时并未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你平日可有惹到什么人？”
【白长兄，你是知道我的，我李玄虽然在大夏算是有几分权势，可来了仙宗，自然也是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我不过一介外门，怎么敢平白无故与人起争执？】
确实。
依照李玄的性子，哪怕是在大夏，他也从未仗着自己身份欺人过。
要说性格，李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这就怪了。
莫非是哪个长老心中烦闷，随意朝着某处丢下这等术法？
李玄只是恰好遭到了无妄之灾？
这一念头想起，便被季白长驱散了。
宗门长老没有这么无聊。
思来想去，也只有恳求师尊出手，帮忙解救了。
当下他缓缓道：“李玄兄，你喉舌间的禁制，施术之人修为远在我之上，以我如今的能耐，怕是解不开。”
李玄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不过，你莫要慌张，这样，你随我上落霞峰一趟，我去恳求师尊出手，师尊修为通天，定有办法帮你解除这禁制。”
这一上一下，着实没把李玄吓个半死。
他立刻点点头。
白长兄的师尊，他自然是知道的。
平日里，他们外门间也多有谈及，那凌霜真君，乃是除掌门之下，道德仙宗修为最高者。
有她出手，自己这禁制自然不成问题。
说起来，他第一时间，本便是想找季白长。
可那落霞峰不比天玄峰，天玄峰好歹宗门弟子众多，那落霞峰别说人了，连个鸟都没有。
峰口又有禁制，他实在没办法，这才来莫锦之这碰碰运气。
季白长看向一旁面带忧色的莫锦之：“锦之，此事便不劳烦你了，我带李玄兄去便好。”
莫锦之闻言，下意识地轻轻撇了撇嘴，旋即恢复如常，轻声道：“季师兄这是哪里话，左右我闲来无事，便与你们同去看看，李玄兄遭此无妄之灾，我也想尽份心力。”
话是如此说，可少女心中所想，不过是想寻个由头，能与身前这人多待片刻罢了。
季白长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坚持，也不再多劝，点了点头：“也好。”
当下不再耽搁，三人出了小院，径直往落霞峰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