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白音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和言瞬的眼眸却毫无动摇，尽管对他来说仅有一只才是真的眼睛，可或许是因为月色很朦胧吧，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被深深地所注视着。
“你有哪里是不明白的？”言瞬问，“如果是我没表达清楚，可以提出来，我会解释。”
“不……”总觉得一下不止脸颊，就连全身都好像变得烫了起来，白音想要别开视线，却又因为想起了白天和雨时澪的对话，而强制性地止住了这般想法。
以自己为敌人。
那样的意思是，要去对抗自己许多下意识的想法。
因为很可怕所以该逃，因为不明白所以想会很累……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很好。”把对方的反应收入眼底，言瞬没有任何退却，“尽管……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都是这个想法，但至少在现在，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
“不知道。”言瞬回答，“从可能性上分析，或许是因为你从最开始就和我一起，也可能是在这样的相处之中，我习惯了有你待在我的身边。当然，如果从异性的角度上面分析，也可能是因为你的样貌，你的声音，又或者是你的所作所为……导致了让我想要把你给留下来吧？”
“这……听起来很像是‘表白’。”白音说，“表白又被称为告白……我有在词典上看到过，意思是向他人表示自己的想法……或者心意。”
“我了解的‘表白’不太一样。”言瞬说，“它特指去表达爱意，所以又称示爱，并且在表白的情况下，通常会被认为是建立恋爱关系的方式。”
“所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言瞬把右手放在胸口，“但是，我想要你。”
“你说的‘要’……具体是指……”
“我不知道。”言瞬摇头，“只是觉得，这样讲会比‘喜欢’更加动人。”
“……这又是哪本书上写的？”
“《讨女孩欢心的一百种方式》。”
言瞬如实回答，语气波澜不惊。
方才存在于白音心底的纠结，畏惧乃至不安，都好似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了单纯的没办法，乃至是颇为理解，甚至觉得“果然这样才正常啊”那般感叹。
“所以，我表述清楚了吗？”言瞬问，“你又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面对如此直白的他，白音也难得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算不算是真正的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立场去表达什么心情……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存留多长时间。”
“就因为是这样，所以珍惜时间，显得十分重要。”言瞬说，“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可能会伤害你的。”白音说，“有关于钢都任务的事情……我完全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记忆，所以，哪怕是现在的我答应了你什么……也可能很快就会消失，而到了那个时候，你面对的就会是‘另一个我’……”
“确实是这样啊，”言瞬点头，“所以，才要想想办法。”
“什么……？”
“你可以写点什么日记，又或者证明我们其实是认识，又或者达成过某种相同观点之类的事？”言瞬道，“这样的话，哪怕你哪一天又把我给忘了，那我也多少能找到一点证据，而不至于全然没办法去跟你吵。”
“……吵？”
“如果你把我忘了，而我又想要强行去留住你。”言瞬说，“那么或许，我们不仅会大吵一架，还可能会因此而大打出手。”
“……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样。”
“所以来想办法吧。”言瞬说着，再度向前一步，“我和你，两个人一起想。”
“……我可还什么都没答应呢。”白音最终，还是扭过了脸去，只是这和不想去面对的逃避不同，是一种闹别扭般的表露情态，“再说……你现在和律可律思一起，每一天不也都过得挺开心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言瞬点头，“她对我感兴趣，并且，也很爱亲近人。”
“……你们抱过了？”
“没有。”
“骗人。”白音的声音很轻，“那天……你把手伸向她的动作，明明就很自然。”
“我不否认，”言瞬回答，“不过，这是你教我的。”
“什么……？
“对我来说，即使是并不记得我的你，又或者外在表现和现在不一样的你，也始终都只是你。”言瞬说着停在白音面前，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问道，“你现在想要知道，之前的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在开口的前一瞬，白音忽地有点犹豫，“都做了……什么？”
“你对我这样做了。”
言瞬说着，伸出手去，就这样拥抱了在面前的少女。
即使有预感也没有防备，白音就这样唐突撞进言瞬的胸膛，全意外地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心跳声。
这个拥抱明明就很突然，但比起令人身体所僵硬的陌生，更多的竟是让人不自觉想放松的心情。
是来自于……身体的记忆吗？
白音不知道，仅仅只是闭上了眼。
自己没有消失，最起码现在还没消失。
那么，产生这种心情，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存在于心底的这份冲动，哪怕不明所以，也是能够被认可的吗？
自己和自己进行斗争……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之前的我……还对你做了什么？”
没头没脑地提出了问题，白音只是把脸埋在言瞬怀中。
“对我哭，对我笑，还有……”言瞬如实答道，“亲我脸。”
“……几次？”
“一次。和你之前为了学怎么去对雨时澪……的那个时候一样。”
这样……就不算是赢了。
白音如此想着，缓缓抬起了脸。
“那你亲过她吗？”
“一次。”言瞬答，“是你自己要的。”
“我才没做过那种事情。”
以有些生硬的口吻回答，白音忽然觉得心里很气。
不公平，讨人厌。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没关系——他怎么能答应呢？
“也要我亲你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言瞬问。
“我才不是那种不知廉耻……”
白音如此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
“就算是这样……也可以吗？”
“嗯。”点了点头，言瞬答，“以我来说，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
“那接下来……又要怎么做？”
“我们还有‘接下来’吗？”
极轻的询问，在极近的距离，言瞬看清了少女面上的红。
“我想……”她吞吞吐吐地说，“应该……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