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婳踱步走到怀宁常坐的位置上，泛红的指尖轻抚过那带着一丝余温的椅面。
在二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嘴角勾勒起一抹得意的笑，臀部接触椅面的刹那悄然发烫。
她稍稍朝少年勾起脚尖，“现在舔我脚趾头的话，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放过你们。”
“呸，你有病吧！”江怀宁捏紧拳头上前，衣角却被少女拉住。
“别……”
看着晚晴颤抖的睫毛，他忽然想起刚刚的事情。
少女的脸太薄，怕羞。
而他的心太烫，怕捂。
“我警告你不要再胡说八道，我跟晚晴只是正常同学关系。”辩解声落下的时候，夏晚晴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呵。”子书婳微挑起眉头，讶异少年竟能忍住不对自己动手。
“一个高二的差生，一个高一的转校新生，在废弃教室里私会，搂搂抱抱……”
子书婳拖长的尾音像浸了蜜的毒针，“真该让程老师和她班上的学生们见识见识……”
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看了夏晚晴一眼，揶揄讥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轻佻的荡.妇。
言犹未尽，夏晚晴突然抓住江怀宁的袖口，煎熬的低语从她干涩的薄唇里挤出：“阿宁，我们走吧……”
“走？”子书婳赫然挡在他们身前，“我允许你们走了吗？你们就不怕……”
“子书婳，你究竟想干什么?”江怀宁的声音冷得克制，却又汹涌滚烫得令他直打颤。假如夏晚晴没有在身后拉着他的衣角，他早就冲上前去与眼前的人渣扭打在一块了。
言落，子书婳莫名露出了诡异的笑，满意地扫视过少年瞳中倒映的自己，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夏晚晴鬓间即将滴落的汗珠。
“也没什么，如果你们不想这段视频被全校师生观赏的话，只需要你们一个星期不见面就行。”
“怎么样，是不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子书婳缓缓朝两人靠近，在少年耳边轻轻吐气，仿佛恶魔的呓语。
“你有病吧，我们两个不见面对你有什么好处?”怀宁紧皱的眉头写满了厌恶，强忍着扭断她脖子的冲动如是说道。
闻言，子书婳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在少年愠怒的目光中，她优雅轻启唇齿，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笑。
“好处？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也见不得你们两个成天在我面前像苍蝇一样碍眼罢了……”
少女的说话声突然顿住，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抚过江怀宁滚烫的脸颊。
“而且，只不过是一个星期罢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你很耐不住寂寞吗？还是说是这个婊.子早已饥渴难耐……”
话音未落，江怀宁积蓄已久的拳头带着满腔怒火狠狠砸向少女。
子书婳眼睁睁地看着怀宁的拳头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双腿却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任由少年将愤恨倾泄在自己身上。
“不要……”
在夏晚晴的惊呼声中，怀宁的拳头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砸在子书婳精致的俏脸上。
闷响过后，子书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原本她引以为傲漂亮脸蛋此刻正高高肿起。
“呸…”她咬牙吐出一口血水，肿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抬头时凶戾的眸光中铺满了得胜的讥讽。
此刻，江怀宁所预想的、大仇得报的痛快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在子书婳阴森的笑声中，一种悄然步入更大阴谋的阴霾逐渐笼罩心头。
子书婳歪头打量着这对“璧人”，翡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现在我可以再加个条件了。”
她突然贴近江怀宁，鼻尖几乎触到他滚动的喉结，“每天你都要亲手洗我的袜子。”
“你有病吧？想都别想！”江怀宁强忍着反胃后退，撞上窗台的瞬间，震落一本泛黄的《呼啸山庄》。
在他颤抖的瞳中，子书婳坐在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将地上的书本捡起，随意翻看，紧接着又丢在地上。
“现在你已经没得选了，殴打同学，还是霸凌全级第一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子书婳说话时肿胀的嘴发出滑稽的囔声，可两人根本笑不出来，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恶寒。
“这种恶性事件，校方说不定会自己开除吧。”
“哪怕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身旁的小情人考虑考虑吧。”
少女悠悠的声音再度传进耳中，江怀宁扭头看向夏晚晴，那一瞬间，女孩的眼神里有不忍、有挣扎、有妥协、有害怕，可就是没有要他答应。
于是江怀宁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紧紧握着夏晚晴源源不断往外冒汗的小手，不顾女孩重复着的“不要，不要答应”的低语，冷冷向面前的恶魔开口：“我答应你，但是你现在就要把视频删了。”
“宁……你真是天真得可爱，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在江怀宁攥紧拳头的眸底，子书婳摇头走向他身旁的少女，冰凉的手抚上她滚烫的颊侧。
“不要担心，我只是借用一下……”
子书婳温柔的话语声突然顿住，紧接着是恶趣味似的扬起嘴角，贴在夏晚晴耳畔，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不过还不还给你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在子书婳柔媚的轻语中，夏晚晴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她僵硬回头，竟突然发觉子书婳眼底藏着的东西。
见此一幕，江怀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猛地把子书婳推开，“拿开你的脏手，离她远点！”
“脏?你说我脏?”少年的话仿佛一把裹着盐的尖刀在子书婳本就溃烂的伤口上搅来搅去，让她此刻本就肿胀的脸更显狰狞。
二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刹那之后，子书婳暴戾的眸底突然恢复往日那般高傲冷酷的神采。
三人的呼吸在粉尘漂浮的空气中凝滞。
夏晚晴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湿润的眼眶在暮色中折射出破碎的光，她颤着声想与少年开口，却在喉咙蠕动的前一秒被子书婳捏住手腕。
“计时开始。”
“不准见面，不准发简讯，也不准偷偷想念哦。”
子书婳强拽着夏晚晴转身，裙摆扫过怀宁气得发抖的小腿，同时把地上贴着“城南漫樱花”标签的香薰撞翻在地。
浓郁的樱花甜香再次在课室中绽开，可这一次，夏晚晴的心里满是苦涩。
“晚晴……”江怀宁盯着女孩回眸的泪花，喉咙干涩疼痛，声音像浸了冰的泉水，原本伸出的手也在夏晚晴无声的摇头中垂下。
江城中学的校纪一向很严，对方还是校方的掌中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因冲动的一拳而蒙受处分。
“记住，每天中午十二点，琴房见。”
江怀宁最后听到的，是子书婳一时兴起而附加的第三点要求。
沉闷的暑风中，落针可闻的空教室里，少年泛红的眼眶里晃着水光。
从藏他作业到拿笔尖扎他脖颈，从用膝盖狠顶他小腹到向班主任诬陷他，无论她做了什么，自己都可以忍受，选择远离劣人，默默把愤恨吞进肚子。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唯独这一次……他只能兀自捏紧拳头，把自己因冲动种下的苦果往心里头吞，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离他而去，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嚓作响。
‘子书婳，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