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希珀丝觉得感到有些孩子气式的受挫。
当然，这种程度的不开心还不足以干扰她的理智。
在将这种无聊的情绪压在心底之后，她沉吟片刻，反问对方：
“殿下当时在和卡奈·勃朗特战斗的时候，出了几分力呢？”
特薇娅闻言，笑容转苦：“那时情况特殊，那家伙……我是说勃朗特，她所使用的，我想，可能是‘龙血’。”
“‘龙血’？”
“顾名思义，就是我们的血，”特薇娅抿唇轻笑，“希珀丝姐姐想要的话，也可以从我身上抽一管。”
想到卡奈全身上下都是裸露肌肉的模样，希珀丝摇了摇头：“勃朗特变成那个样子，我如果接触了的话，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吧？”
“不会噢。”特薇娅只是摇头。
“为什么？”
“因为希珀丝姐姐是……”
小姑娘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脸色一阵苍白，抬起手背，便用力咳了起来。希珀丝面色一变，凑近低声关切来问：“这是怎么了？”
“唔……”
然而，身旁的她只是紧紧地用手捂着嘴巴，微微摇头，没有回答希珀丝的问题。
从表情来看，显然是在忍耐着些什么。
咳出血了吗。
希珀丝并未惊慌失措，眸中闪过思索，有了一些大概的想法，便稍稍缓和了几分语气：“殿下，让我看看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想给我看到的话……我去喊术士来给你看一下。”
然而特薇娅还是摇头，这次竟是想要直接起身。
这就是希珀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少女看她有想要站起的意思，便抢先一步，抓住了特薇娅的手腕。
她想，就像先前吃饭时候，老板娘和她所说的那样。
想到去做就去做吧。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试图离开的特薇娅被忽然拉住，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手上想要用力，但在希珀丝那平静，隐隐带着些许严肃的眼神面前，抵抗的意志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殿下，”希珀丝深吸一口气，“是咳出血了吗？让我看看好不好，我想了解一下，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我一直不了解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上次做那个课题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总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情况总是自己心里藏着，几乎从不愿意和我说。”
“然而不论如何，至少也应当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退一万步说，我固然能够理解殿下不希望我担心的心情。”
“但是，比起完全不知情来说，好像知道一点，却又不完全知道的状态，不是更糟心吗？……殿下能做到让我完全不知情吗？”
她这么平静来问。特薇娅依然没说话，只是轻轻挪开了眸子，眼睑微垂。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只听希珀丝轻声道：“所以说，如果做不到让我完全不知情，为什么要这样活受罪呢？”
这样说着，松开了小姑娘的手腕，然后无言地，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们彼此沉默，直到又过了十余秒，像是认了命似的，特薇娅看向一旁，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把手心摊开给希珀丝看。
然后，少女便看到了她手心里的血。
还有血液里的，那些若隐若现的幽蓝色光点。
有血很正常，这点希珀丝当然也想到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蓝色的光点？
有些不太理解。
“我应该没和希珀丝姐姐说过吧，”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银发的小姑娘幽幽解释道，“我是星异症患者。”
少女这才意识到。
所谓的幽蓝色光点，其实仔细看来，应该是某种细小的结晶。
和那些感染者身上长出来的，大体上一样。
“希珀丝姐姐不会觉得很可怕吗？”特薇娅抿着唇，温声笑问，“毕竟你曾经在列车上杀了那么多。”
“殿下是在问我？”
“嗯……不然呢？”
“我当然不觉得可怕啊。”
“诶？为什么？”
“为什么不觉得可怕吗？”
“嗯……”
希珀丝斟酌了一下措辞，继而缓缓开口：
“首先，就病情而言，”她说，“从殿下现在还有相当程度的思考与战斗能力来看，情况还没有演变到最糟糕的程度。”
“其次，我刚刚明白了，为什么殿下会给自己无端套上一个所谓的禁咒。”
“这其实，是为了以毒攻毒，用禁咒的力量，来对抗星异症的发展吧？”
“……希珀丝姐姐果然聪明。”
“这没什么……然后其实我呢，当然是担心殿下的，”希珀丝注视着她手中的血，轻声道，“但是，不瞒殿下说，我其实，没有你所设想的那么惊慌失措。”
“是吗……？”
“是的。因为作为朋友，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关系，我希望能够成为殿下的助力，这是我对我自己的期许与要求，所以如果殿下有困难，我会陪你一起想办法，而绝不会成为一个无用的家伙，只知道大呼小叫，哭天抢地。”
“软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殿下觉得呢？”
“这是当然，但是，”特薇娅犹豫了一下，“朋……友？”
“殿下希望用更亲密的关系定义我们之间吗？”希珀丝歪了歪头，“如果殿下愿意，我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
结果，小姑娘原本苍白的小脸多了几分羞红：“这……说的是什么话？”
少女从旁拿过手帕，动作轻缓地捧住她的手，轻声来问：“这不是侦探小说里，那些主角常爱说的俏皮话吗？”沉静的神色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待到红色消失之后，残留的蓝色细小晶体显得愈发明亮。
她说：“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殿下觉得我更好亲近一些？”将手帕放到一旁，心中的想法也愈发明晰。
注视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希珀丝缓缓呼出一口气，稍稍敛起笑意。
“殿下，”她继续说，“我原本所想的，是在肉体上彻底杀死钢狮。”
“但是，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改了主意……这件事应当从长计议。”
特薇娅抬头看她：“希珀丝姐姐这话的意思是？”
希珀丝平静来答：“殿下先好好休养吧……眼下的局势，应该还没有到要你勉强自己去战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