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我看了眼手表，“二十五分钟花在山里，然后就只走了一公里。江璃，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

“因为我们之前的路都比较好走，不算什么山区。”江璃没有回头，“现在我们走的路，速度就是这样，最容易甩开。他们追踪我们的方向，就会一点一点被拉开距离。”

“那万一有个人大喊sakisakisaki追过来，怎么办？”杨适修小心地跨过灌木丛，再回身拉住洛冰，“然后直接大吼一声……”

“谁家木柜子。”“看鬼子动漫，杨适修你真是个冬雪莲。”“呃呃，木柜子怎么你了？”

“……他们保存的体力应该比我们多。”江璃继续说道，“酷遥，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黄明理。我们第一次的目标。”

“我没有印象了。”我摇了摇头，握住季寒的手，她小声喘息着用力，“等等……你是说河谷吗？”

“还不算太差劲。我的想法很简单，进行一次伏击。”

“具体内容呢？”

“如果你愿意求我的话，”江璃的语气带上一丝恶趣味，“我就告诉你办法。”

“好我求你。”

“等等，”江璃的背影明显楞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是希望发生什么R18的剧情吗？”

“其实我是想要听到你说‘江璃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吧，我这辈子都会当你最忠实的狗的’。”

“哇，”季凌感叹道，“还有SM。”

“你们，”季寒打断了话题，“能不能先说正事？”

“接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江璃指着远处的河谷，“看见那里了吗？”

“哇，这河怎么没冻上？”“没准是地下出来的。”“我们不是在山上吗？”“哈基修你是真的挠惨还是假的挠惨？”

“分开后其中一队负责通过河流。”江璃停下来，很耐心地开始讲解，“我从头开始给你们慢慢讲。萤火，先把无人机丢出去。”

“谁？”诸葛雨迷茫地左看右看，“是我吗？”

江璃：……

江璃的计划很简单，是个人都能想出来，而计划最大的可行性实质上在于被我们打着打着就忽视了的天气预报。根据CTV在六个小时之前发布的天气预报，演习区域的天气会在三个小时后转入大雪，从光学观察设备、通信到运输都会受到影响。而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脱离机会——只要想办法吃掉追击部队，我们就可以转到三公里外的一个废弃天文台来躲避大雪。天气会掩盖我们的痕迹，就算加军的指挥部发现不对，也没办法在雪天派出直升机搜索，和无人机也不会冒险前出。

加麻大具备空中突击能力的作战单位主要是联合特遣部队和在近些年重建的加麻大空降团，江璃判断不是前者，因为她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和自己相似的、含着淡淡冷酷苦味的气息；后者的话，狙击手很清楚他们的编制，通常采用C8步枪混合轻机枪的模式，少数情况会混入狙击手进行加编，不过在猫和老鼠的游戏中，都没有太大区别。结合黑鹰有限的投送能力，江璃推测追击人数在十六人左右，在以往的经历里她和她的小队在山区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才可以解决他们，如果运气好的话，对方在遭遇第一波攻击的时候会后撤，可以直接脱离。覆盖积雪的山区没那么好走，就算追击的数量是两个班，相隔不会太远。

小队需要分成四个部分，第一组由季凌和洛冰组成，通过河谷充当诱饵。第二组则是以梁栋的机枪为核心，诸葛雨和杨适修辅助，从来时的路往回赶建立阵地进行背后偷袭。第三组则改为路晚晴和季寒，在分头点就近寻找狙击位置偷袭，第四组则是我和江璃，赶往最远的地方，江璃来完成开第一枪的任务。小队有半个小时的亢余来到达位置，这期间诸葛的无人机会启动自动巡航和搜索模式，直到发现目标为止。

狙击手为自己选择的目的地只有两百米不到，时间有限，何况一路上还要想办法掩盖痕迹。江璃最后将狙击阵地选择在几颗树木下方，趴下时冰冷逐渐侵入腹部，又很快消散没有感觉。

“江璃，你不冷吗？”

“还行。”江璃把狙击步枪的支架放下，“你很快也就习惯了。这里是夜莺，我已经到达位置。”

“寒鸦和……黎明就位。”路晚晴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我非吾，报告位置。”

“我还没到，得一会儿。”

“明白，五分钟后再次通信。无人机注意报点。”

“我已经把图像上传到终端了。”诸葛雨回答，“他们看起来，比我们慢一些。”

“酷遥。”

“嗯？”我转头看向江璃，夜视仪里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怎么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璃缓缓说，她检查胸口的终端判断位置，“你还记得我是怎么骗你的吗？”

“……录音笔？”我回忆了一下，“我当时……我让季寒在高塔那里找你们的位置，然后她看见了你。”

“路晚晴在第一次攻击失手，你们的榴弹又刚刚好命中了她。然后是二对二，季寒看见了我们位置，她为了掩护你开枪。最后你试图和我一对一对决，失败了。这是所有的过程。”

“怎么突然会说到这个？”

“我在试图教你些东西，虽然你以后会学得到。”江璃把手伸过来，“吃糖吗？”

“好的……原味的阿尔卑斯？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你就没想过我给你的是坏东西吗？”

“没有。一来，没有意义；二来……我觉得你不会害我的。”

江璃很轻微地笑了一声，里面带着雪松似的清冷，很快消匿于空中。她的身躯像是黑色的剪影，但又一动不动，剪影融进更深的黑中。

“顾逍遥……你和你姐姐，有时候真的很像。”

“……我知道。”我小声回答她，“有人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我第一次见到你姐姐的时候，是在飞机上。”

江璃沉默了几秒，才很慢很慢的开口：“那时候我躲在角落里。看着你姐姐……她就像太阳一样。”

“我知道。有人和我说过。”

“……谁？”

“冯亦音。”

“你不应该和她扯上关系的。你姐姐不会想看到的。”

“姐姐她……不喜欢冯亦音吗？”

“喜欢是一件事，联系是另一件事。顾柔会希望你看得见星星，但不会希望你自己走进夜里。冯亦音会骗人，虽然她不会想害你，但你还是不要和她接触才好。”

“江璃。”

“嗯？”

“姐姐死的那天，”我摆正自己的步枪，冷风漏进头盔里从耳边刮过，带走些许的刺痛，“我就已经走进夜里了。”

“……谁不是呢。”

江璃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说道。她盯着远处，就像她第一次战斗的时候。那时候气温比现在低得多，她在戈壁上等了一天一夜，却也并不觉得冷，就像是背靠着太阳一样。有家的人和没家的人是不一样的，她的家还在，甚至有过第二个家，但全已破碎，一个只剩下素白筠和江璃两个名字，证明那个男人曾经存在过。

而另一个……也只剩下一个名字。她不希望顾柔的家消失，那样姐姐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目标注意，大家，目标接近了。”季寒进行了一次无线电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