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名唤陆芷清,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她的儿子,霍之恒,今年19岁,大学一年级。

这故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一开始,陆芷清只是觉得儿子有点怪怪的。

吃饭的时后,他会对着空气夹菜,一筷子一筷子地送到空无一人的椅子前。

甚至还会轻声细语地说:「这个你喜欢吧?多吃点。」

她问他在干嘛,他却很认真地回答说是在喂朋友吃饭。

她当时还笑他胡说八道,以为只是男孩子想象力太丰富,在玩幻想游戏,便没多放在心上。

可有时候,她会看到儿子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下来,回头跟身后的空气对话。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没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

猜测孩子也许只是太过孤单,所以玩些自娱自乐的游戏而已。

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儿子的说话的语气开始变了,变得比以前柔软、细腻,每句话的尾音听起来都像是在撒娇;

就连肢体的动作也开始改变,变得像个淑女般端庄又优雅。

那时候,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是青春期敏感,想表现得更文气些,也没太多干涉。

可是这一樁樁一件件的变化已经在她心里发芽,让她开始发慌,下意识回避着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可真正打击她信念的,是后来无意间撞见的一幕。

她的儿子,居然偷穿她那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在她的房间里……化妆?!

他背对着门,专注地对着镜子描绘着眼线,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既娇柔又……羞涩!

陆芷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曾经一身运动服、晒得黑黝黝的,每天被她嫌弃一身汗臭味的小男孩。

现在竟然像个小女生似的,安静地在镜子前擦粉底、刷睫毛膏,甚至还细心地整理起头发。

她连"你在做什么"都问不出口,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后拿起唇膏,一笔一画地描上唇色。

直到他化完妆,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腼腆又甜美的笑容,接着,他提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

飞扬的裙摆,划出一道柔和的弧度。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心底“咔”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断了。

…………

从那之后,阿恒的房间里开始悄悄多出许多女孩子的东西。

梳妆台上多了一排整齐的彩妆,还有各式各样的发卡,角落里甚至还摆了几双可爱的玛丽珍鞋,衣柜里也挂上了蕾丝边的裙子。

他爸爸有次撞见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样,气得脸都青了,当场冲进去揪着他,什么也不问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他变态,骂他丢人,骂他给家里抹黑……

然后硬生生地逼他把衣服脱了,把那些裙子、化妆品全都扔进垃圾桶,还威胁他说再敢穿一次,就把他扫地出门。

可是他也倔,死撑着不肯低头。

愣是穿着女装站在他爸面前,他爸都快气疯了……

那时候,她真的怕他们父子就这么打起来……

她夹在中间,怎么劝都劝不动。

谁也不肯让步,谁也听不进去。

丈夫越是逼,孩子就越是消极抵抗。

她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几天几夜不出门,饭不吃,水不喝,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有一天夜里她偷偷过去靠在门板上,听到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听来是那么的压抑、又崩溃,把她的心都给哭碎了。

她后来想通了……

她不能像他爸爸那样。

不能只因为他变了样子,就否定他,骂他,打他……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议论……

他……都是她的儿子啊。

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她从小一手带大的宝贝。

她看着那个曾经在自己怀里咿咿呀呀学话的小男孩,如今却只能偷偷地穿裙子、偷偷地在黑暗里抹眼泪,她的心……一刀一刀地疼。

他痛,她就痛;他哭,她怎么可能不难受?

所以她开始试着接受,也开始去找答案。

她咬着牙顶住家里、亲戚、邻居的指指点点,瞒着丈夫带着他去庙里收惊,拜了神,也找过民间的师父求解。

有人说是命格阴重,有人说他命里藏女魂,还有人说这是业障,得靠念经修行来转。

她什么都试了,哪怕再荒唐也抱着一丝希望,只求能把孩子带回来。

可越是折腾,越是没有用。

儿子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从一开始偷偷化妆穿裙子,到后来演都不演了。

干脆连出门都直接穿着女装了,每次都打扮的漂漂亮亮,走在街上根本没人会把他当成男孩子。

她也不是没拉过他,劝过他,甚至恳求过他,她不想他因为别人的议论而受伤啊!

「别这样,妈求你,外面人嘴毒,回头别人说你、笑你,你怎么办啊?」

可孩子只是淡淡地回她:「管他们怎么说。」

她心痛得快要死。

她并不是想逼他变回以前的样子,她只想弄清楚,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该怎么帮他……

但那些师父也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到最后全都推说“缘分未至”“命里注定”。

她已经走投无路。

后来有人跟她说青娘村有一位仙姑很厉害,能看清命理中的纠结……

她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总得有人帮我们一把吧……

陆芷清一口气说到这,停顿了下,缓缓吸了口气,却又因胸口的剧痛而咳了两声,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我们开了很久的车……好不容易到了村口,却看到有个老大爷坐在那儿,跟我说路封了……进不去……还说什么山路塌了,得等明天才能通车……」

又是那个老大爷?!

顾明修跟沈彻同时在心里腹诽着。

「可我心里着急啊……」

「我们这么远来了,我儿子……他、他都已经这样了……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于是我就……不听那大爷劝,还是开了进来……进来了才发现这路根本没崩!根本就是通的!」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

「我当时就想,那老大爷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刚刚……就在刚刚,我们开到这个弯道,车子突然……完全不受控制!」

「真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碰!方向盘……就像是自己转过去的……然后、然后车子就……就撞上去了……!」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对不起阿恒……我真的……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也好,阿恒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可要是他出了事……我……我也不想活了……他还这么小……」

说着说着,她哭得更凶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顾明修松了一口气,起身看向来路:「救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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