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修当机立断，从副驾驶座的窗口翻身钻入车内。

沈彻这边刚安置好副驾乘客，便迅速转身赶来支援。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从内托住肩膀，一人从外拉住手臂，顺利地将驾驶座上的伤者救出。

总算把这两个伤者给救了出来，筋疲力尽的两人坐在地上，才刚想喘口气，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却忽然从车子那边飘过来。

顾明修脸色骤变：「快退！」

两人顾不得疲惫，背起两个昏迷的人快速远离车辆。

刚拉远十几米，「砰！」的一声闷响，车头引擎处竟真的冒出火苗，火光迅速在山路间腾起，熊熊火势瞬间吞没了整个车。

顾明修后怕地骂了声：「妈的，差点炸了。」

沈彻看了还在燃烧中的车子一眼，心有余悸地说：「是啊！再慢个一分钟，咱们可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

余悸犹存的两人心里清楚，在这么偏僻的山路上，警察与救护车不会这么快抵达。

因此在这段等待的空窗里，他们必须先把握时间，确认眼前这两位伤者的状况，必要时还得立刻采取应急措施。

顾明修蹲在年长的女人身旁检查她的呼吸和脉搏，确认生命体征稳定后，松了口气：「这位看起来没事，估计是撞击力道过大导致的昏迷，生命体征倒没大问题。」

沈彻则跪在副驾驶那位年轻女孩的身边。

这是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孩，穿着一身泡泡袖娃娃裙，长卷发搭在肩上，睫毛纤长，唇红齿白，一副甜美系美少女的模样。

只是……她的头部一侧正缓缓地渗出血丝。

他赶紧跑回车上，从急救箱里抽出一卷干净的纱布压住她头上的伤口。

「失血不多，但伤口挺深的……」

「喂，能听到吗？你还好吗？」他喊了几声，但对方都没有反应。

他将女孩的头侧向一边，避免伤口继续渗血，却在瞥见对方侧脸时，愣了一下。

这五官轮廓……怎么有点不对劲？

脸上的妆很精致，身上的衣服也是标准甜妹系，但沈彻越看越觉得哪儿怪怪的。

下颚线偏硬，脸的骨骼感也有些明显，喉咙……虽然被衣领遮着，正躺的时后看不太出来，但现在从侧边往下看，喉结的形状还是挺明显的。

加上……刚才搬她出来时，感受到她肩膀的骨架，确实是比正常女生宽了一些。

沈彻：「……」

他又盯了一眼那画着粉色眼影、涂着睫毛膏的眼睛，

脑中顿时浮现出自己过去几个月以来，不堪回首也不想回首的经历。

因为，回首都是泪，回首都是痛啊。

唉……。

凭着那些不堪回首的经验，他几乎一眼就判断出来了，这确实不是女孩。

是男的。

是个男的！！

看着对方粉嫩粉嫩的嘴唇，他默默把脑袋往后一缩，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顾明修看他怪怪的，喊了他一声：「怎么了？那女孩伤势严重吗？」

沈彻立刻回道：「不……没事，我、我按着呢……」

此时，年长的那个女人先醒了过来。

她的眼皮轻颤了一下，随后猛然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空、烧焦的空气，还有周围不认识的人让她怔了好几秒。

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车祸！

刚才开到半路，方向盘忽然失控，车子在山道上打滑，重重撞上了山壁……

阿恒！

她慌忙想要坐起身，却立刻被胸口传来的一阵剧痛压了回去。

「唔……」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又重新倒回地上。

「阿恒……阿恒呢？！」

顾明修发现她醒过来，立刻安抚她：「女士，您先别动，您还受着伤，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

女人却根本顾不上自己，挣扎着撑起上身，焦急万分地问道：「阿恒、阿恒在哪？我、我儿子……不……女儿……快、快救她……」

顾明修闻言一怔，随即从后方扶了她一把：「您放心，您的女儿就在旁边，我朋友已经在帮她处理伤口了，救护车很快就到，您别着急。」

女人被顾明修扶着坐起身，转头就看到她的女儿昏迷不醒、躺在地上。

沈彻轻声说：「她就在这边，头上有点外伤，我已经帮她止血了，现在看起来还算稳定。」

女人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谢谢姑娘的帮忙……」

沈彻听到这声”姑娘”，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但是看着对方满脸惊慌失措、苍白虚弱的模样，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没出声纠正。

看到女儿就在旁边，女人这才放下了心，放开了支着地面的手，忍着剧痛又躺回地上，重复了一句：「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沈彻轻轻点头：「我们会的。」

陆芷清躺在地上，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眼角滑落。

顾明修蹲在她身边，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还出了这么大的车祸？」

陆芷清偏过头，望向旁边仍昏迷不醒的女儿，眼泪又簌簌地落下。

「我们……我们原本，是要来找仙姑的……」

找仙姑？

顾明修与沈彻两人讶异地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们竟然也是来找仙姑的？

顾明修试探着问：「你是说……青娘村的那位仙姑？」

陆芷清点了点头：

「是，听说她能看命理、断因果……我只想找个人，帮我看看阿恒，到底是怎么了……他变得太奇怪了，活得太痛苦了……」

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住，抹了把眼泪。

「不瞒你们说……其实……他是男生，是我儿子，只是……老把自己打扮成女孩……」

「我不求他变正常、不求他像别人一样，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帮他，怎么救他。」

顾明修听得一愣，他先前确实没太注意，只知道这孩子穿着小裙子，模样也挺柔弱清秀的，看起来就和普通女孩没两样。

而沈彻则是早就猜到了，只是他并不点破。

两人虽然心里都感到诧异，却都没有出声打断，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他们都清楚，这是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正在撕开自己的伤口。

陆芷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这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痛苦与挣扎。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生死瞬间，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两人救了她和孩子，也许只是因为，她真的太累了。

压抑太久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他……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轻轻地叙说着。

「阿恒以前是个很正常的男孩子，虽然性格有点闷，但懂事，乖巧，成绩也不错，跟一般的男生没什么两样……可是、可是就在几个月前，不知道怎麼了，他突然开始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