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颂的指尖在枫川隼人后背轻轻一叩,如同蜻蜓点水般迅速收回。她率先转身,鞋子踏在走廊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夕阳从东侧窗格斜切进来,在她校服领口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却照不亮她绷紧如弓弦的肩线。
教务室内的谈话仍在继续。鬼玖老师方才轻描淡写的解围非但没能让她安心,反而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她敏感的神经末梢。
——那分明是阴谋的气息。
枫川微微蹙眉。透过半开的门缝,还能看见鬼玖老师与雨宫老师交谈的身影。他原以为清水颂会等在这里,向明显知道些什么的鬼玖老师问个清楚。
“清水同学,现在离开不太合适吧?”
枫川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暮色中,少女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光泽,纤细的腕骨仿佛一折即断的樱枝。
在触碰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层皮肤下骤然绷紧的肌肉。
“鬼玖老师还没...”
话未说完,枫川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松开手指。掌心残留的温度让他耳根发烫。
“我知道。”清水颂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握过的手腕,“我们守在这里是为了套话,但你觉得那个老狐狸会说实话吗?“
她转过身,夕阳将她的睫毛投影成颤抖的蝶翼。
“至少...”枫川注视着她紧抿的唇线,“老师帮了我们,该道声谢。”
这句话让清水颂的睫毛忽然剧烈颤动了一下。
她这才惊觉,自己急于逃离并非不在意礼节,而是本能地畏惧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那目光总能轻易穿透她精心构筑的伪装。
“...你说得对。”她别过脸,声音几不可闻,“礼数不能废。”
就在这时,教务室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嗒”
随着一声轻响,鬼玖推门而出。清水颂下意识地往枫川身后挪了半步,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枫川读懂了她的眼神——你来应付。
“感谢老师方才的解围。”枫川恭敬地鞠躬,声音恰到好处地透着感激,“如果有需要整理的旧资料...”
“不必。”鬼玖抬手打断,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枫川手中揉皱的手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比起这个,下个月的考试更值得你们操心。”
枫川用余光瞥向身后的清水颂,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催促——该你开口了。
但少女只是将身体又往阴影里藏了藏,眼中写满抗拒: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问了也是白问,答了也是谎言。
枫川无法完全理解她这份近乎本能的戒备,但他相信清水颂异于常人的敏锐。既然她如此警惕,必有缘由。
可就这样沉默以对未免太过刻意——两个刚刚经历诡异事件的学生,若对真相毫无好奇,反而更惹人怀疑。
“老师...”枫川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玖神色平静,语气颇为随意地开口,“我图书馆的工作还没忙完。”
这话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深意,其潜台词不言而喻——此地并非适宜交流之处,换个地方再详谈。
在清水颂眼中,鬼玖这一番举动,印证了她心底的猜测。她暗自笃定,鬼玖心里此刻必定想着:不出所料,这两人上钩了!
“好。”枫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
清水颂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终究没有反对,姑且看看这老狐狸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她沉默地跟上脚步,三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安静得有些压抑。
枫川频频用眼神向她示意,睫毛都快眨出火星子来,又时不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一碰清水颂,试图用眼神和细微动作暗示她待会儿该如何应对,
清水颂却始终保持着冷淡的疏离感,显然对这次谈话不抱期待。
兴许是被枫川的频繁暗示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借着整理刘海的动作,用气音道,“你全权处理。”说完便别过脸,目光投向远处。
校园广播里正播放着轻快的放学曲,
微风轻拂,少女们的裙摆随风轻轻飘动,不知不觉间,裙摆的位置从膝盖处悄然上移,原来,夏天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渐渐临近。
图书馆比想象中更安静。
这个时间点,那些平日里吵吵闹闹、嬉笑玩耍的学生,大多早已离校,或是投身于其他课外活动。
留在图书馆里的,皆是些一心向学、热爱阅读的人,因而馆内一片静谧,安静得能听见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鬼玖在一处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清水颂和枫川身上,平静地说道,“先到我的办公室吧。”
二人对视一眼,最终来到了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鬼玖的办公室,实际上是图书馆内隔出的一个狭小房间。
听闻,这里曾经是堆放杂物的仓库,后来才被改造一番,成了如今的模样。
推开门时,陈年的木质气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这间由杂物室改造的办公室狭小得令人窒息,四壁书架上的书籍像随时会倾泻而下的海浪。
唯一的光源是桌角那盏老式台灯,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清水颂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角落——教科书、借阅登记簿、泛黄的校史档案...没有异常,或者说,没有“被允许看到”的异常。
清水颂也不奢望能从这上面获得什么信息。
就凭鬼玖将他们带到这里,想必事先早就做足了准备,那些真正重要的文件,肯定早已被妥善收起来了。
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鬼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其真实性都有待商榷。就算这些信息是真的,那也极有可能是鬼玖故意引导他们往特定方向思考的手段。
同理,今天不管鬼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我清水颂都不会相信的!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这地方这么小,我坐哪里?你头上吗?】
“唉,房间确实有些小了,看来我确实需要找学校重新申请一个新的办公室了。”
【原来你知道小啊,不过我觉得不用换,毕竟你老也没多少年了,现在换了也享受不了几天,而且比起这个,我觉得把房间收拾一遍更好。】
“啊,也是,这房间主要是以往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太在意,所以就疏于整理了。”
【简单点说不就是....】
“清水同学,不用再说了,我听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