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维亚坐在桌边，手指轻扶茶杯杯柄。
她乐得清净。毕竟，这场宴会终究不会安静太久。
忽然，凉亭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莉维亚抬眸，就看到了一身淡金礼服、气场冷艳的皇女艾雷诺尔。她脚步不快，面上带着得体微笑，但那笑意止于唇角，眼神却分毫不掩探究。
“艾德兰小姐。”皇女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邀请我。”
莉维亚站起身，行了一礼，笑容乖巧：“殿下能光临这里，是我的荣幸。”
皇女看了看她杯中的茶，又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意味不明地一笑：“他还没到吗？”
莉维亚语气轻快，“这个老朋友可一向不太准时。”
“你似乎比以前安静了许多。”皇女缓缓落座，目光直视她，指尖轻轻转着自己袖口的银扣，“也不像之前一样，喊我艾蕾姐姐了。”
莉维亚唇角一挑，“童年往事而已。”
皇女没有立刻说话，只轻轻一笑。
空气安静了一瞬。
莉维亚缓缓抬眼，眼神澄澈，却笑得无比坦然：“殿下可不是来叙旧的吧。”
“皇上在出征，皇太子又前去外交……”
“不错的机会，不是吗？”
“这场宴会来的人不少，站谁那边的都有，也有很多看起来什么都不站的人。这场宴会，无论对谁都是不错的机会，不是吗？”
“殿下要小心。”
“莉维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不会站在无聊的那一边，我只站在我这一边。”
皇女静静看着她，“你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疯话里透着聪明，聪明里带着轻狂。”
莉维亚睫毛轻颤，“您说我疯，我就疯了。反正，疯子的话，不值一提。”
皇女凝视她片刻，笑了起来，“怎么不喝茶？是有人会像上次那样下毒吗？”
莉维亚低笑一声，抬手将茶杯递向她，“那殿下要不要，也试试看？”
皇女盯着那杯茶，没接，只是在笑，“下次吧。”
“当然。”莉维亚举杯轻晃，轻轻一饮，“我随时恭候。”
“莉维亚，你到底怎么才能成为我的人呢？”
“那要看殿下是要我的人头还是我的心了。”
就在她喝完最后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时，一阵熟悉又稳重的脚步声终于响起。
“迟到了。”莉维亚不看人，只是语气淡淡地抛出一句。
“没办法。”卡斯帕出现在凉亭入口，神情一如既往地端正冷静，“刚才处理了一点小麻烦。”
“臣参见殿下。”卡斯帕毕恭毕敬地向皇女行礼。
艾蕾挑眉，缓缓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处理了谁？不会是哪个贵族太不长眼，被你一剑砍出会场了吧？”
卡斯帕没有回答，只是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接过侍从送上的茶，低头抿了一口。
“殿下。”他低声，“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是嘛。”艾蕾眼神带笑地看了她一眼，没继续追问，而是语气一转：“不过说正事吧，我马上就要上台致辞了。”
卡斯帕收敛了笑意，坐直了些，转头向莉维亚。“嗯，你之前提的……关于西北边境那批‘特殊货物’的消息，属实吗？”
莉维亚用点心勺轻轻敲了敲杯沿，语气不轻不重，“属实，而且规模比帝国以为的更大。”
“涉事的不是普通商队，是专门绕开正规通道、和魔族私下交易炼金材料和魔法残品的黑市团体。他们一直在利用边境法律模糊地带活动。”
艾蕾眉头微皱，“这不是普通边境执法能处理的事。”
“更糟的是，这些货，从我们家族的路线走，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莉维亚手指轻敲石桌，语气变得缓慢：“有人借壳设了空商号，伪装成附属商会，在我们货运体系下运送东西。所有账目都干净，批文没破绽，连签章都一模一样。”
“他们知道怎么避开边境检查，知道怎么伪装魔法残渣，也知道骑士团的反应速度和查验流程。”
卡斯帕眼神变得更严肃：“有人在用你们的壳，掩护非法魔族交易。”
艾蕾目光一沉，第一次将声音压低成几近冰冷的线条：“这意味着，他们里头有人……是帝国这边的人。”
“我们不知道是谁，也查不到是谁。他们很干净，连我们家族的账房和边境商队队长都看不出问题。”莉维亚顿了顿，目光冷冽，“但这些货的目的地——是首都。”
“我们能掌握的，只是走货的路线。不能确定是谁在幕后指使，或者说……谁在内部遮掩。”
卡斯帕皱眉，冷静回应，“我们会从近期报备的货运许可与边境审批文书中入手，比对批号、时间、路线。如果真有系统性掩护，至少能查出‘谁在假装没看到’。”
莉维亚靠着椅背，慢慢转着茶杯，似笑非笑地道：“我能提供三条高风险路线，还有四个货号异常的商队。具体是谁在后面批文，还要看殿下了。”
皇女轻轻颔首，“我会调内务处的监察组，以检查贪污漏税名义下令联合调查。”
卡斯帕看向莉维亚：“你愿意配合，我很高兴。但这次查下去，不一定只有外人受伤。你做好准备了吗？”
莉维亚勾起一边唇角，眼神像被春光遮了一层雾，却依旧锋利，
“我当然做好了。”
“那些敢借我艾德兰家货路做黑交易的人，我不管他是谁，我就亲手把他掐掉。”
艾蕾看着她，语气沉稳，“放心，这次要是成功了，对于帝国是大功一件，帝国不会忘记你。”
“那我就静候二位的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