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能力,揽多少责任。
那种话本小说里的热血正义主角,出了事往往是死得最惨的。
来到这方女尊世界,唐盈科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要万事小心为先。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碰到那位裴秋铃!
唐盈科握着剑,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听着门外人的对话,唐盈科知道落在对方手里,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但如今桃夭昏迷,仅凭他一人,绝对无法敌过在江湖浸淫已久的裴秋铃。
何况,裴秋铃身边还有数位淫贼,她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两世为人,唐盈科知道,行走江湖之人,多是将脑袋放在裤腰带上,尽管他们大都怕死,但在面对露出怯意的猎物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加以凌辱与嘲笑。
这种时候,唯有装。
裴秋铃曾帮数个宗门联合追杀,险些濒死,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那以后她就变得谨慎无比。
只有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令裴秋铃这些人心生忌惮,不敢下手,他才有幸存下来的可能。
唐盈科枕着剑,直对着正门,屏息凝神,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裴秋铃,你还不进来吗?”
他的声音平稳沉着,听不出一丝破绽,说话的时候唐盈科掐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一旦他的声音出现一丝破音,门外狡猾的魔道中人便会看出他在装腔作势。
好在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一语话毕,门外嬉笑怒骂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人喘了喘粗气,又有人咽了口唾沫。
唐盈科听到有脚步声在悄悄远去,急而骤,只是远去没几步就又退了回来,平且缓。
他猜想可能是有人被唬住了,心生退意想要离开,结果走到一半被那魔头给唤了回来。
唐盈科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主儿。
“哈呵呵。”
这时,门外响起了裴秋铃的笑声,这笑声中未见喜意,光是听唐盈科都能想出其主人脸上的表情。
那大概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
“唐施主,你这是何意啊?我等只是有事情与你相说,并无歹意,至于你口中的裴秋铃,那又是何人?与老衲何干啊?”
裴秋铃定在门口,故作殷切道:
“先前老衲庙里的小僧送来了几根佛烛,老衲只是想来问问唐施主,这佛烛可还舒心?”
唐盈科冷笑一声,他知道对方假装糊涂,大抵是见蜡烛没起效,起了疑心才来试探:
“你是指你送来的红烛?加了**只要点燃就会让人神志不清,真不知道有多少清白男子误在这招下。只可惜,我早已知道你是裴秋铃,自然有所防备。”
门外声音顿时沉寂下去,片刻后才响起裴秋铃勉强的声音:
“我已经带人躲到了寺里,且把寺里原来的尼姑全部杀光,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按理说不会走漏风声,你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我自认我裴秋铃别的不行,独一手改面画皮的本身称得上一流,扮演主持也算惟妙惟肖,小郎君又是怎么发现的?”
唐盈科心中一惊,尽管他已经对魔道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得知对方仅仅是为了隐匿身形就屠尽了一庙之人后,还是由衷地感觉到了恐惧厌恶。
他强忍着恶心,开始倒果为因:
“做了那么多恶事,身为魔道中人的你,想必为了躲避正派追杀,躲藏到一个其他人不会想到的去处——寻常人谁会想到太阴寺?我便是想到了这点才来碰碰运气。”
唐盈科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吸起一片凉气,裴秋铃的声音更加勉强,简直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所以……寻常人没有想到,但小郎君想到了吗?”
“只是运气好罢了。”
唐盈科也不敢说得太笃定,扮猪吃虎,总要三分真七分假才让人容易相信,何况他眼下是真猪,这会还是不要太过显眼为好。
裴秋铃听得后背发凉,若那位小郎君真料到了这些事,自己那些计谋,在剑宗面前不就像赤身裸体一般吗?
一念至此,裴秋铃望向房门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剑宗何时出了你这派人物?若真有人能算到这步,应该会被神机门的那几个老古董抢着要吧?又怎么可能拜入剑宗?我明白了,你在诓我!”
唐盈科此刻也是心慌得不行,但心里越慌,他语气就愈加平静。
“是不是诓你,你进来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你惧了?”
裴秋铃蓦地缄默,她其实心里也知道,唐盈科绝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有恃无恐,不然对方绝不会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可偏偏她不敢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陷阱,裴秋铃也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试。
毕竟她曾经差点死了,如今算是第二次活着。
但就这样屈服离开,却也是裴秋铃不愿忍受的。
种种矛盾之下,裴秋铃停顿几秒,做了一个在唐盈科意料之内的动作。
通!
纸糊的窗户被裴秋铃一指戳破,她透过窗户上的洞,往房间内看去。
由于是晚上,房间内昏暗无比,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东西,好在裴秋铃曾习得一门能明目远视的武功,视力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哪怕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大概看个状况。
她见床上坐着两个人,一人单手枕剑端坐床头——自然是那位带给她不少惊喜的小郎君,另一位看身形似乎是个女子,只是眉目低垂,裴秋铃看不清容颜。
竟然有两人。
裴秋铃心中一阵后怕,那小郎君果真狡猾,里面居然还藏了一人!若是先前直接闯门,恐怕就中了小郎君的奸计了!
但裴秋铃又觉得有些不对,那位女子靠在小郎君身上的动作未免太过怪异,不像是你侬我侬的亲密接触,反倒像是……昏迷?
裴秋铃当即恍然,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那小郎君果然在强装镇定,她的迷情蜡烛已经起效!只是起效的对象是个女人。
小郎君竟然敢欺骗她!
裴秋铃冷笑着揉着下体,她已经想好待会要如何惩戒唐盈科,教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
先让他欲仙欲死求饶不断,再将他与那位女子一并杀了。
毕竟正派与魔道水火不容。
然而,就在裴秋铃将要闯入房间,将唐盈科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时候,先前桃夭中幻觉时在墙上制造的几道剑痕,却狠狠地刺痛了裴秋铃的眼睛。
那是什么……
裴秋铃心跳漏了一瞬,她犹记得太阴寺虽算不上大家,但房子结构也算牢固,到底是什么人,能用剑在石墙上留下痕迹?
能做到这点的人,绝对不是她能应付的!
是谁?
裴秋铃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二人。
有这般剑术的,究竟是谁?
是那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还是那小郎君?
……
唐盈科目光冷峻,身子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已经变得僵硬,他干脆闭目明神不作他想。
把命运交给别人审判的感觉真不好受,偏偏唐盈科还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等待。
太阴寺又起了大风,吹得窗户房门啪啪作响。
屋外人和屋内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又是片刻以后,风停了,唐盈科睁开了眼睛。
哗啦啦!
一道身影撞破窗户,看样子是被扔进来的。
唐盈科拔出手中宝剑,叹了口气。
他告诉过自己万事小心为先,但他也告诉过自己——
该拼命时还得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