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俯视已无生息的伊洛克,或许这些使徒们的天性真的原本不坏,否则伊洛克不会保留他那善意的一面存活至今,也就不会有克洛伊的存在了。

焦灼的空气涌入鼻腔,赫里眼前开始恍惚,在看到伊洛克焦炭的尸体后被强行压下的恶心感终于无法再忍受住了,如今他厌恶火焰的高温,却不知为何在使用魔法时会下意识使用火焰魔法。

恍惚中有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现,那是他曾经最爱的人。

“丽娜……”

黑暗袭来,赫里再也站立不稳向前倒去,意识中断。

细雨绵绵,却无法将这灰烬的世界冲刷干净,徒劳地又加重这世界的灰色,覆上一层雾蒙蒙的颓败氛围。

翁法勒打着伞走向伊洛克的尸体,雨点噼里啪啦在他脚边落下打湿了他的裤腿,浑身穿着黑色衣服的他为这幅画面增添了肃穆和悲伤。

他的黄金瞳在雾蒙蒙的世界里是唯一的光亮,就如同照耀前进方向的明灯。

他在尸体旁站定,垂下头,雨伞遮盖了他的面容。

“艾瑞丝曾说过,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当初你受人类挑拨站到了母亲的对立面,叫嚣要统治世界上的所有人类,”

“母亲亲手教训了你一顿,把你赶出了加西亚帝国,可你知道吗,其他跟你一样被污染的使徒们被母亲给决绝的杀死了,单独留你一个活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你的本性还在,哪怕微弱得快要熄灭,只要还在,她就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伊洛克啊,胡闹了这么久,你真的有开心过吗?”

翁法勒弯下腰,手伸进地面的灰烬中翻找一阵,然后他摸到了要找到那个东西。

他摊开手掌,一颗花种躺在掌心。

这一次赫里睡了许久,他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入目处皆是红色的巨大花朵,他认得这就是暗多摩花,却比曾见过的还要巨大数倍不止。

花朵无风摇曳摆动,红色的月亮升起了。

这时他听见数以万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无形的飓风,震撼的共鸣!

“快低头!”

“快低头!”

风中传来的讯息只有这一个,赫里想要仰望那轮月亮,却被迫跟着其他花朵一起低下了头。

他这才意识到他现在也是一朵花。

红色的月亮以违反常理的速度掠过天空,似在打量寻找。

突然悲伤的情绪萦绕他心间,他感受到自己和其他花儿们在哭,还未等他判断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撕扯掉他身下的根茎,视野当中无数的暗多摩花在自己身后翻滚,他这时终于得以看见红月亮的真容。

那是一颗皱皱巴巴的眼珠,细细的黑线连接它和这个世界的地表,从那颗眼珠里赫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假人的眼睛一样。

苍老,死寂。

大地忽地塌陷,赫里随着数以百万计的暗多摩花朝着地底落去,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齿在望不见头的悬崖峭壁上伸出,碾碎了包括赫里在内的所有花朵。

在冰凉的死寂之中,他听到此起彼伏牙齿研磨的声音,还有花朵们的哀嚎和哭泣。

不知多久以后,赫里醒了。

他面色憔悴苍白,久久还没能从那古怪的梦境中回过神。

翁法勒坐在他旁边,浅浅一笑:“你醒了,看你的状态不太好是做噩梦了吗?”

赫里接过他递来的水,沉默片刻后回道:“我梦见了一望无际的暗多摩花田,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株花,还看到了你跟我说过的母世界的眼睛。”

“这样啊,对我们使徒来说那可是一段充满折磨的漫长记忆,不断的轮回复生不断的被母世界吞噬,那里是炼狱。”

赫里的神色一暗:“被伊洛克嫌弃当做无用之物的分身克洛伊,其实才是原本的他,当初我不知道,要是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会一开始就好好对待那个傻瓜。”

“克洛伊她直到生命最后还在呼唤我魔尊的称号,她当时一定期盼我能忽然出现救下她吧。”

翁法勒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当时的灵魂甚至还没拼凑完整。”

“可她能依靠的还有谁呢,”赫里忽然愤恨地怒视翁法勒:“你是她的兄长,为什么不保护她?”

“你这是在先入为主的思考,对你而言克洛伊是曾共患难的同伴,可对我来说伊洛克才是陪伴许久的手足兄弟,我甚至认识那个孱弱的分身还不足一个月时间,难道我弟弟想要让分身重新回归本体的做法就是错的吗,你只是想当然认为残暴的伊洛克不配存活,即使融合,主导本体的也该是克洛伊才对。”

翁法勒靠在椅背,幽幽地说:“你应该清楚,善良和残暴在我这里并无优劣先后之分,克洛伊没能战胜她的本体所以被吞噬,这是已然发生的事,谁都不能改变了。”

赫里偏过头,低声骂了句脏话。

翁法勒嘴角浅笑,这时他话锋一转:“但我从没说过克洛伊被吞噬后就不能回来了。”

“什么?”

这个转折使得赫里惊诧,他反问:“可是伊洛克不是被我杀死了吗,那相应的克洛伊也应该消失了才对不是吗?”

“伊洛克是仅次于我的使徒,单凭你的那个超大型魔法想要将他彻底杀死还是有点难度的,你用不间断的砍击削弱了他制造分身的能力,所以现在他不过是陷入了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必然能够醒来。”

说着他拿出了那颗花种。

“赫里,现在听我说,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克洛伊回来。”

“吃下这颗花种,变成使徒。”

在沉默的对视中,赫里忽地发出轻笑:“翁法勒,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计划吗,你引诱我一步步走上你设定好的道路上,就这么笃定我会按你的想法行事?”

翁法勒摇摇头:“我并没有在强迫你做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且你这具没有力量的身躯又有什么资本去向仇敌复仇呢,聚灵铭文已经把你的身体毁的乱七八糟,现在你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

“接下这颗花种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把千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你。”

“包括艾瑞丝的下落,和她所受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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