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保有着母世界的记忆,也记得当初它们是如何费尽心力帮助万花之母艾瑞斯逃脱那只眼睛的巡视,顺利被异世之人摘走。
他记得那一天,在星海巡游数十年的母世界终于找到了新的食物,那是一颗表面大部分都被海洋占据的星球,母世界上一次遇到这般生机勃勃的世界还是数千年前的事了。
母世界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它吞噬星球的方法是用蛮力在猎物身上撞开个口子,然后探出巨大的长形口器慢慢品尝慢慢吸食,在找不到猎物的漫长时光里它就通过吞啖体表的花朵延续生命。
只是它没想到,这一次自己身上的花种们竟然反叛了它。
在碰撞到猎物的那瞬间花种开始疯长包裹了母世界体表的某片区域,那片区域里生长着所有花的母亲,它也是唯一被母世界精心保留了数千年的花,数千年来母世界体表能够不断开出花朵全都是靠着那一朵花。
那就是艾瑞斯。
所有花的记忆是共享的,所以几乎跟母世界同寿的艾瑞斯有着花种们不断被吞噬又再生的记忆,每一次新生的花种被迫接受这惨烈的记忆轮回。
伊洛克是当时奋力生长的最高的那一株,替艾瑞斯遮挡了母世界的眼睛。
母世界猜到了这些花朵想干什么,花朵们想要让艾瑞斯逃离这里,只要身为母亲的花种能够在新的世界活下来,那以后就不会再有花被迫生活在这炼狱般的母世界了。
花们的思维太过简单,它们无法理解猎物被吞噬一干二净后,万花之母终究还是会被迫回到母世界身上。
彼时它们对瞒过了母世界而沾沾自喜,亲眼看着因误入裂缝的加西亚初代皇帝好奇地摘走万花之母,它们以为这不断被吞噬的轮回终于要结束了。
这时,母世界放弃了吞食这颗星球,它远远的走开,走远。
然后在看着那颗星球转动了几百圈后,复又扑了过去。
它想戏弄无能的万花之母,同时这个世界的生灵,欣赏他们在绝望中迎来末世。
它主动污染了体表的花种,在碰撞的那一刻将花种们倾洒进那颗星球。
......
花种们一个又一个苏醒了。
“欢迎来到新的世界,我的孩子。”
艾瑞斯轻抚奇异生物的脑袋,眼中满是怜惜:“从今以后,你就叫伊洛克吧。”
在伊洛克眼前,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了。
温暖,美丽,生机勃勃。
可已被严重污染的他,只想毁掉这碍眼的一切。
......
浓郁的魔力依附在挥砍来的刀刃之上,由红变紫,再由紫变白。
如旋风的刀光闪过,斩断了伊洛克还未生长完成的双臂。
战斗是一边倒的,这很正常,即使是一个普通人拥有了等同于无限的魔力也能众创使徒,更何况是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的赫里。
赫里身上经过改造优化的聚灵铭文杜绝了爆体的风险,但相应的,他无限的魔力有着限制时间。
还有一分钟,他就会变回普通人。
伊洛克不断唤出分身给本体逃跑的时间,他还未愈合的嘴大肆嘲讽:“我看到你的刀乱了,这说明你想速战速决,让我猜猜你的这个状态坚持不了多久对吧,哈哈,只要我再坚持一会儿最后死的就是你......”
他话未说完,赫里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噗,呲!
双刀斩过,身体一分为二的伊洛克忽地再度被分裂,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时间,那两把刀像是旋风般不断撕扯开伊洛克的身体。
在聚灵铭文即将失效的半分钟之际,赫里启用了身体所有的铭文,一时间他身体爆出的血和伊洛克的血混杂在半空,不分彼此。
轰隆!
伊洛克巨大的身躯砸落地面,一时竟无法起身。
最后十秒,赫里浮在半空冷淡地默诵咒语,狂风呼啸,火焰升腾,两种魔法交汇在一起形成直通天际的巨大火龙卷。
随着咒语吟唱完毕,火龙卷在伊洛克身下的坑底轰然爆发,热浪翻滚涌出,空气都被燃烧冒出噼里啪啦无数爆炸的火点,大地之上的灰烬纷纷卷入火龙卷当中,引发数千次的轰烈爆炸。
赫里的双瞳被映照成金色,在魔力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他从空中落下,被飞至天空的里昂抱住。
里昂小心地看了眼他冷漠的侧脸,想要安慰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火龙卷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才渐渐熄灭消散,从高空俯视的话,一抹黑圈在灰暗的灰烬之地十分显眼。
赫里扔掉身上挂着的数十块消耗殆尽的星石,不顾身后里昂和露西劝阻踏足在被烧透的黑色地表上,一步步朝中央的伊洛克走去。
最后他在一块漆黑的焦炭尸体旁停下。
这时尸体动了,在已成黑炭的体表某处裂开一个口子,那是一张嘴。
赫里在等他说出最后的遗言。
而对伊洛克来说,生命的最后他眼前浮现了许多画面。
他看见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花儿们共享着来自母亲的情感,即使在母世界恐怖巨眼扫过它们时它们也能获得来自母亲的安慰和鼓励。
此时所有花儿都会互相安慰:不要怕。
每当痛苦的轮回结束后所有花儿都会争先恐后去往母亲身边寻求她带来的温暖,他记得有一次他开花的地方就在母亲身边,那段时间他近乎蛮横地霸占母亲身边的位置,直到母亲生气才悻悻作罢。
伙同其他花送别母亲离开时,他透支了自己所能汲取的所有营养,长成参天的花朵遮盖在所有花的最上面,他要让母亲安全离开,却因此被母世界的眼睛注意到他的过度叛逆,最终成了污染最严重的一颗花种。
“赫......里......”
伊洛克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到了艾瑞斯美丽且忧郁的容颜。
“我......也曾是......克洛伊......”
他想起来了,被他视为无用之物的那个善良的分身,就是曾经的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