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行需要多走三十公里。"钟于正研究着地图皱眉道。
林星然突然从后座直起身子,银白色的眼睛望向东北方向:"那边...有很亮的光...不是火焰..."
我们谨慎地驶下公路,沿着电力检修通道缓慢前进。穿过一片松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三座巨大的输电塔耸立在悬崖边,电缆延伸向远方的迷雾中。更令人惊讶的是,塔顶的警示灯依然规律闪烁。
"有人维持着电网运转。"陆远航惊讶地说。
张薇指向悬崖下方:"看那里!"
悬崖底部隐约可见一片建筑群,环绕着标志性的半球形结构——是核电站!更准确地说,是仍在运转的核电站,冷却塔上方飘着淡淡的白雾。
我们刚驶入厂区外围,四名穿着橙色工作服、手持自制长矛的男人就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安全帽下露出花白的鬓角,胸牌上写着"邓丈艾-值班长"。
"站住!"邓丈艾举起长矛,声音沙哑却有力,"说明来意!"
"我们需要通过这里。"我降下车窗,让邓丈艾看到后座的孩子们,"两个孩子需要医疗帮助。"
这个善意的谎言打破了僵局。邓丈艾的表情立刻软化,转头对同伴喊道:"把B区电网断电!让这些朋友进来!"又对我们解释:"最近有帮土匪专门袭击运输队,不得不防。"
核电站的防护措施令人印象深刻——厂区外围是三层带电铁丝网,重要建筑前堆着沙袋工事,甚至还有几台改装过的洒水车,后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强碱溶液。
"我们维持着方圆两百公里的基本供电。"邓丈艾带我们走进行政楼,走廊墙上贴满手绘的电路图和排班表,"医院、净水厂、还有七个避难所...全靠这里的四号机组。"
会议室里,十几个疲惫不堪的工人正在吃午饭——如果罐头黄豆配压缩饼干能算午饭的话。看到我们,他们纷纷让出座位,有个女工甚至掏出珍藏的巧克力分给孩子们。
"情况越来越糟了。"邓丈艾抹了把脸,工作服袖口沾着机油和血迹,"上周北部变电站失守,导致海津外围断电。那些怪物开始聚集在黑暗区域..."
他调出监控画面,显示变电站内游荡着几十个行动迟缓的感染者。但与普通丧尸不同,这些家伙的皮肤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会趋光。"邓丈艾指着屏幕,"停电后它们就聚集在还有残余电力的设备旁,像飞蛾扑火。我们派去维修的小队...没能回来。"
钟于正检查着监控录像:"它们在吸收电力?"
"更像是被吸引。"邓丈艾苦笑,"就像病毒把人类变成了活体电池。最糟的是,变电站的备用柴油机还能运转,但需要手动重启。"
会议室陷入沉默。我们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们物资所剩无几。"邓丈艾拿出一张清单,"如果你们能帮忙重启变电站...我们愿意用储备燃料和药品交换。"
陈志远立刻反对:"太危险了!那些荧光丧尸明显是变异种!"
"但如果有电..."张薇轻声道,"海津的医院就能运转,避难所可以有照明..."
争论间,林星然悄悄溜到邓丈艾身边,小手拽了拽他的工作服:"叔叔,你们为什么不走?"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邓丈艾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银白色的眼睛:"因为黑暗比那些怪物更可怕,小朋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别在林星然衣领上——是核电站的工作证,"只要还有一盏灯亮着,人类就还没认输。"
最终我们达成协议:帮助清理变电站,换取燃料、药品,以及最珍贵的——一套完整的海津市地下管网图纸。
邓丈艾亲自带我们参观核电站核心区。穿过层层气闸门时,他详细讲解着安全规程,仿佛末日从未发生。控制室里,十几台显示器依然亮着,值班人员专注地记录数据。
"四号机组还能运行两年。"邓丈艾骄傲地说,"就算只剩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会守着它。"
当晚,工人们为我们举办了简陋的"欢迎宴"——用应急口粮做的炖菜,配上自酿的酒精饮料。饭后,一个老工人拿出破旧的口琴,吹起《友谊地久天长》。林星然靠在我怀里,小声跟着哼唱,银白色的眼睛映照着应急灯的微光。
"你知道吗?"邓丈艾坐到我身边,递来一杯热茶,"病毒爆发那天,我正在值夜班。看到城里开始乱起来,很多人选择回家找亲人...但我们三百二十名在岗员工,有二百八十七人选择留下。"
他指着墙上的一张合影:"这是老赵,女儿在市中心医院当护士,直到最后都在给我们发感染数据;小李,老婆怀孕八个月,他守着冷却泵三天三夜,后来才知道家那边早就..."
声音哽咽了一下,邓丈艾灌了口茶:"我们不伟大,只是清楚——电一停,更多人会死。现在厂里还剩五十二人,最年轻的才十九岁。"
窗外,雨势渐小。变电站的探照灯刺破暮色,在围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工作人员们陆续返回岗位,他们的背影在雨中显得单薄却坚定。
我看向团队成员——陈志远皱着眉头研究地图;钟于正与邓丈艾讨论着丧尸的荧光特性;陆远航检查着电力公司提供的防护装备;张薇正帮小宇包扎路上擦伤的手臂;林星然则抱着电路模型,银白色的眼睛若有所思。
"我们帮你清理变电站。"我最终对邓丈艾说,"但需要更详细的勘察和准备。"
邓丈艾的眼角微微湿润,他站起身郑重地与我们每个人握手:"人民会记住你们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