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光藻类？"陆远航在我身旁猜测，他正调试着那台军用收音机。
"不对..."我调整焦距，"是死鱼群。"
数以千计的鱼尸随波起伏，它们腐烂的腹部发出青绿色光芒。更远处，一个庞大的黑影半浮在海面上——可能是鲸鱼，但体型大得不自然。
收音机突然发出一串刺耳的电子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人声：
"...这里是...凤凰...黄鸟已离巢...重复...黄鸟已离巢...坐标..."
陆远航猛地坐直身体："加密频道！"他迅速转动调频旋钮，但信号已经消失。我们面面相觑——"黄鸟"是父亲实验室对黄宏温的代号。
"去检查下那些鱼。"我突然决定，"父亲提到过'水生载体'的可能性。"
我们叫醒钟于正留守，其他人悄悄摸向海滩。腐臭味随着距离缩短而愈发浓烈，林星然用围巾捂住口鼻，银白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鱼尸堆成了一道恶心的潮线。钟于正戴上医用手套，翻检几条相对完整的标本。他的头灯下，鱼鳃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蓝色。
"鳃部结构变异了..."他小心切下一片组织放入样本袋，"这些鱼不是死于病毒，而是被改造成了传播媒介。"
陈志远用枪管拨开一堆鱼尸，露出半埋在沙子里的小型冷藏箱。箱体上模糊可见"南山研究所"的标识。
我的心跳加速——这是父亲团队的装备。输入生日密码后，箱锁"咔"地弹开。里面除了一排试管架，还有本防水日志。翻开第一页，父亲熟悉的笔迹让我喉咙发紧：
「若有人找到这个，我已不在人世。
病毒原始株L-07是医疗工具，用于靶向治疗神经系统疾病。但黄宏温私自开发的W变种将其武器化。南山的爆发不是意外，是黄宏温故意释放W变种导致的。
他带走了"钥匙"，去找王崇山的女儿。只有她能启动"方舟"。
大海会记住一切。
——林远山 绝笔」
"王崇山..."张薇轻声重复，"是王雨晴的父亲？"
我僵硬地点头。王雨晴从未提过她父亲的工作，只说他是"搞海洋研究的"。现在想来，她最后那条关于银色大海的短信，或许正是某种警告。
林星然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有人来了...不是'他们'...但很伤心..."
我们迅速隐蔽。片刻后，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海岸线上。那人穿着破损的防护服，跌跌撞撞地走着，时不时蹲下检查鱼尸。当月光照在那人摘下的头盔上时，我的心脏几乎停跳——是王雨晴！
她的半边脸已经变成珍珠灰色，但眼睛依然清澈。更诡异的是，她的发梢泛着和林星然眼中一样的银光。
"别过去。"陈志远按住我的肩膀，"看她的手臂。"
王雨晴卷起的袖口下，皮肤布满隆起的蓝色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她突然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林星然在我怀里轻轻颤抖。
"她...在梦里见过我..."小女孩耳语道，"她在找'唱歌的贝壳'..."
王雨晴突然从防护服里掏出个小装置，按下按钮后，收音机里那种电子音再次响起。她对着装置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其塞进一条特别大的鱼尸口中，推入海里。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走向远处的礁石区，动作灵活得不像人类。我们等了几分钟才敢移动。
"那不是完全的王雨晴。"陆远航低声说，"至少不全是。"
"但她保留了记忆和目的性。"钟于正反驳，"这证明部分感染者可以维持高级认知功能。"
争论被林星然的尖叫打断。小女孩跪在沙滩上，双手抱头，银白色的光从她指缝间溢出。小宇试图抱住她，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她在和王雨晴...连接..."张薇试图安抚林星然，却被一道电流般的冲击波震开。
我冒险抱住林星然，立刻被拉入一场感官风暴——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王雨晴在某个实验室醒来；黄宏温戴着防毒面具的脸；深海中的巨型设施；以及最恐怖的，一个漂浮在液体舱里的、与林星然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风暴戛然而止时，我发现自己仰躺在沙滩上，鼻腔充满血腥味。林星然昏迷在一旁，她的头发又有一撮变成了银白色。
"我们得追上王雨晴。"我挣扎着坐起来，"她知道黄宏温和'方舟'的下落。"
"但她现在可能很危险。"陈志远检查着林星然的脉搏，"如果这种'连接'对林星然造成伤害..."
钟于正突然举起手电照向海面："看！"
王雨晴消失的方向，海水正在发光。不是鱼尸那种病态荧光，而是柔和的蓝绿色光芒，随着波浪起伏，渐渐组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北方。
"她在给我们指路。"张薇难以置信地说。
陆远航翻看着父亲的日志："这里提到海津市外海有座废弃海洋观测站...可能是'方舟'的所在地。"
我们决定天亮后北上。回到临时营地，我负责照看林星然。小女孩在高烧中呓语不断，偶尔会说出完整的句子："...黄叔叔要把我们还给大海...""...王姐姐身体里有两条鱼在打架..."
小宇蜷缩在林星然身边，他的指甲在月光下呈现出更明显的蓝色。当我检查他的体温时，他迷迷糊糊地说："林夏哥哥...我不怕变成蓝色...但星星说她害怕忘记你们..."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杂音中，王雨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林夏...别来海津...陷阱...黄在等银眼睛的孩子..."
信号再次消失。我攥紧父亲的日志，看向北方逐渐亮起的地平线。那里有海津市，有钟于正渴望寻找的家人，也有黄宏温布下的陷阱。
但这一次，我们手中有了更多碎片。当晨光洒在林星然渐渐褪去银光的脸庞上时，一个计划开始在我脑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