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流程。"邓丈艾最后一次确认计划，粗糙的手指在变电站平面图上移动，"A组切断外围供电，B组进入控制室重启系统。荧光丧尸会被短暂停电吸引到西侧电容器区，那时C组趁机修复主变压器。"
老赵——那个总爱哼小曲的变电站老员工——检查着自制绝缘长矛的握把："小周，你跟着我，别超过安全距离。"
被称作小周的年轻人点点头，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他工作服胸袋里插着新婚妻子的照片，塑料膜上还沾着早餐的油渍。
林星然的声音突然通过耳机传来，她和小宇留在后方指挥车监控系统："它们醒了...在变压器那边...像坏掉的霓虹灯一样闪..."
陈志远做了个前进手势。我们猫腰穿过最后五十米开阔地，绝缘靴踩在潮湿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声响。变电站大门上的锁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邓丈艾用液压钳轻轻一碰就断了。
"电网断电成功。"耳机里传来张薇的确认，她负责协调后方支援，"你们有九十秒安全窗口。"
变电站内部比监控显示的更糟。设备上爬满蛛网般的蓝色菌丝，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干涸的血迹。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荧光痕迹——丧尸移动时在墙上留下的发光黏液，像某种恶心的指路标记。
"天啊..."小周突然僵在原地。
主变压器后面，七个荧光丧尸正围着一台还在运转的辅助发电机。它们皮肤下的血管脉动着幽蓝光芒，随着发电机运转节奏忽明忽暗，像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老赵一把捂住小周的嘴，但我们还是迟了——一个丧尸猛地转头，它没有眼睛的脸上，嘴巴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闪着电火花的牙齿。
"跑！B组方案！"邓丈艾大吼。
我们分头冲向预定位置。我跟着老赵和小周往控制室跑，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音般嘶吼。转弯时我回头瞥见，那些丧尸不是用腿跑，而是像蜘蛛一样四肢着地弹跳，每次落地都会在金属地板上擦出细小的电火花。
"控制台密码！快！"老赵用背抵住门，小周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三次才成功。
系统启动的进度条缓慢爬升，而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突然，一声惨叫从我们来的方向传来——是邓丈艾那组人的声音。
"老邓他们遇险了！"小周就要冲出门去，被老赵一把拽回。
"任务第一！"老赵的咆哮中带着哭腔，"重启系统才能救更多人！"
35%、57%、79%...进度条像蜗牛般前进。门板开始变形，一道电弧从缝隙中劈进来，把控制台烧出焦黑的痕迹。
"好了！"小周按下最后的回车键。
整个变电站瞬间陷入黑暗，只有丧尸身上的荧光在黑暗中勾勒出恐怖的轮廓。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接着是杂乱的奔跑声——计划奏效了，丧尸正被吸引向西侧电容器区。
"快走！"老赵拉开门，"趁它们——"
话音未落，一个潜伏在门外的丧尸扑了上来。老赵反应极快，绝缘长矛刺穿了那东西的胸膛，但丧尸的利爪还是划破了小周的手臂。
"不！"老赵一棍打爆了丧尸的头，蓝色电浆溅在墙上。他颤抖着检查小周的伤口，那里已经开始泛出诡异的蓝光。
小周看着自己发光的手臂，突然笑了："赵叔...记得告诉我媳妇..."
"闭嘴！你不会有事的！"老赵撕下绝缘胶带捆住小周上臂，但我们都清楚这无济于事。
远处，邓丈艾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主变压器区清理完毕！重复，主变压器区...等等，它们怎么回来了？！"
我冲到窗前，看到了噩梦般的景象——原本被引开的丧尸群突然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朝主变压器区冲去。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学会了协作，几个荧光丧尸正叠罗汉般攀上高压电塔。
"它们进化了..."钟于正的声音充满恐惧，"在模仿我们的战术！"
小周突然推开老赵，泛着蓝光的手按在控制台上："我知道怎么争取时间...赵叔，把C4电路接到备用发电机上。"
我们震惊地看着这个平时腼腆的年轻人，他眼中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决绝。老赵的嘴唇颤抖着，却还是默默照做，用颤抖的手连接导线。
"会形成强电磁场。"小周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它们会被吸引过来...然后..."
他没说完，但我们都知道结局。老赵最后拥抱了这个像儿子一样的徒弟，把新娘照片塞回他胸袋："告诉她，你是个英雄。"
当小周冲向变电站中央的开放区域时，他身上发出的蓝光比任何丧尸都要明亮。荧光丧尸们立刻被吸引，像飞蛾扑火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现在！"小周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邓丈艾拉下了总闸。十万伏特的高压电通过精心布置的导线形成电磁风暴，小周和十几个丧尸在刺目的蓝光中化为焦炭。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血肉烧焦的味道。
老赵跪在地上无声痛哭，而我们已经冲向主变压器区。接下来的四十七分钟里，没人说话，只有扳手和电缆的碰撞声在变电站内回响。每个人都用疯狂的工作来压抑痛苦，汗水混合着泪水滴在设备上。
"主变压器重启成功。"邓丈艾的声音像生锈的金属，"准备接通北部电网。"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变电站的指示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远处，海津市方向的天空泛起微光——那里的医院、净水厂和避难所重新获得了电力。
老赵独自站在小周牺牲的空地上，手里拿着那张被电弧烧焦一角的新婚照。邓丈艾走过去，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初升的太阳，工作服上的反光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流程记录。"邓丈艾突然用官方口吻说，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2023年11月7日，周志明同志在执行N7变电站抢修任务时...光荣殉职..."
钟于正开始收拾工具，陈志远检查武器弹药，陆远航默默拍摄变电站的地形图。没有人提议立刻离开，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守护光明的普通人致敬。
林星然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纯净："星星守护者们...电来了。"
远处，高压电塔在朝阳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电流的嗡鸣像是某种安魂曲。变电站的铁门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声响，仿佛在诉说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