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清水颂努力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不值得，为一个连挑衅都这么拙劣的家伙生气实在不值得。
他想坐就坐吧，提前让他体验一下老年生活...算了，中年就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将双臂环抱得更紧了些，木质书架硌得肩胛生疼。
这时，清水颂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似乎忘了问时间。
这时间可大有讲究，一方面能确认当下时刻，毕竟他们此刻算是逃课状态；另一方面，也能借此判断时间流速。
要是之后再碰上类似怪事，便能据此估算现实时间的进程。
虽说就算知道了，可能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总归是个有用的信息。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转移话题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平静。
枫川闻言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挽起左袖，腕骨分明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他却煞有介事地端详了两秒，这才抬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没戴表，清水同学。”
没戴表你看个什么？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清水颂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此刻有面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额头上浮现的“井“字青筋。
“下午三点十七分，”枫川突然正经起来，“如果按照我离开那一刻开始算起，清水同学大概睡了.......四十三分钟。”
【什么！？】
这倒是让清水颂有些惊讶了。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秒表，没有手机，能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精确计时，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难道他一直都在心里默默计时，却还能把日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欣赏，不愧是自己选中一起调查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枫川隼人实际上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厉害，他抬头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暗自纳闷，这不是明摆着有钟嘛，她怎么还问我？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明白了清水颂这么问的用意，她向来不会无缘无故打听什么事情，结合之前提到的那个梦，
哦，原来是想确认时间流速。
但即便猜透了，枫川隼人也没打算说破。他觉得没必要，反正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他猜清水颂这么直白地询问，想必也没打算隐瞒，那自己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此刻，二人各怀心思。眼下，轮到清水颂回答枫川隼人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了。
“净化不了。”清水颂突然开口，言简意赅，打断了各自的思绪。
“为什么？”
枫川立刻坐直身体。
清水颂对此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人家本来就没有‘堕落’，你谈何净化？”
“哈？”
清水颂见状，知道他没有理解，继续解释道，
“你之所以理解不了，根源就在于你先入为主地认为负面情绪是不好的。但实际上，喜怒哀乐，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就拿这些负面情绪来说，它们本就天然存在，并非因某种腐化手段而产生。”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在自言自语，“负面情绪不是需要消灭的敌人。”光斑在她睫毛上跳动，投下细碎的阴影，“它们就像......”
“像免疫系统。”清水颂突然换了个比喻，“发烧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她停顿了一下，指尖停在半空，“但如果你持续高烧四十度......”
清水颂微微眯起眼，目光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笃定，继续解释道，
“就像这样，由于此前长期遭受霸凌，这些负面情绪才逐渐占据主导地位。”
“这里就与你的第二个问题有关了。”
她稍作停顿，理了理思路，接着说道，“既然负面情绪是人类原本就有的，那么将它们从人身上剥离，是否会造成伤害呢？答案是肯定的，不过这种伤害是短暂的。”
“人的灵魂具备自我修复能力，就好比我们常见到园林工人修剪树木的枝桠。这背后的人，正是运用类似的方式，把过度主导的负面情绪剥离出来，从而让各种情绪回归平衡状态。”
“之后，再借助老师和同学的关怀，使积极情绪重新占据主导。”
枫川隼人听得入神，可听到这儿，心中的疑惑非但没减少，反而愈发强烈。
按照这个说法，岂不是应该保护这些被剥离的负面情绪才对，毕竟它们等同于灵魂碎片，要是无法收回，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很快清水颂就給他解释道。
没有用的，就算把这些碎片拿回来也融合不回去的，他们一旦脱离，就彻底丧失了“活性”，只能单纯的依靠一种本能活动，除非像现在这样，诞生新的意识将他们整合起来。
“那....那些人不就没救了吗？”
枫川听完差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没有，大致是因为偷懒的欲望大于了责任感。
我去，这背后的人怎么这么坏？
“别急，听我说完。”
清水颂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种剥离行为确实有害，但并非那种触及灵魂核心、造成永久性伤害的行为。情绪不过是灵魂的外在表现，他剪除的只是负面情绪，而非灵魂的核心部分，就好比树木的主干并未受损。”
那些祭辞清水颂也不是白听的，虽说大部分内容晦涩难懂，但关键信息还是捕捉到了一些。
此刻，她正按照自己的理解，将这些信息梳理整合后讲给枫川隼人听。
嗯....
也不知枫川隼人最终听进去了多少，只见他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后，就一直不停地点头。
“我大概明白了。”枫川隼人神色有些为难，“但清水同学，咱们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了些？难不成你已经有了找到那黑影的办法？”
“这个啊。”清水颂完全没有想过。
这么看来，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好比一场战役还没真正打响，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瓜分战利品了，实在是有些小瞧那黑影的实力了……
“不过，清水同学，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就是咱们就算真的消灭了那东西，可....按照刚刚的说法，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啊，迟早会有新的产生。”
听闻此话，清水颂面色一凛。
她当然知晓这根本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灭掉他，迟早会再有新的，只是逃避罢了。
但是你不能因为枝干太多就把树砍了吧？
再者说，柏木此事做的也不全是坏的，确实有不少人受益，但是要让我清水颂来为你们处理后患就有点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