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长这才反应过来。
卧槽。
就这么走了？
“师尊。”
风声太大，凌霜许是未能听清。
“师尊！”
他提了些许气力。
凌霜的身子细微地顿了一下，回过神来，道：“何事？”
“师尊，弟子在凡俗尚有些许俗务未了，需稍作处置。”
不说答应李玄的话自己还未做到。
就是福伯，自己也未能帮他料理后路。
自己一走了之，接下来算是有着落。
可福伯年纪大了，总归得替他寻个好去处。
“俗务？”
凌霜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是，弟子尚有些旧人旧事需了结，费不了多少时日。”
看着眼前的季白长，她有些苦恼的思索了一阵。
对了，师兄好像说过...
这次前来大夏，需带回三名以上的弟子。
除去日思夜想的长儿，也还需带回两人。
可她如今，一门心思只扑在季白长身上。
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寻得其他弟子？
“咳...”她轻轻咳了一声，似乎被风呛到，又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也罢，为师给你三日时间处理俗务。”
“谢师尊！”
“还有，为师再给你一个任务。”
凌霜语气平淡，目光却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的云层。
季白长立刻正色道，“请师尊吩咐。”
凌霜侧身望向远方，轻声道：“你既踏入修行，当知机缘二字，为师此次下山，原是奉掌门之命，寻觅有缘之人入我道德仙宗。”
“除你之外，尚需两名资质上佳之人，这世间良才难寻，为师观你性情沉稳，行事亦有章法，你我又有如此缘分，不如缘上加缘，借你之手，于三日内替为师寻得两名可造之才。”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是给季白长一个考验。
不过季白长却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哪里是想考验自己，分明是懒得费神。
而且，他如今不过一个炼气小修，懂个锤子的识人之术？
他没有点破，反而躬身领命：“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必会寻得佳徒，光耀我仙宗门楣。”
凌霜不再多言，只道：“三日后，我会来找你。”
言毕，白袖一挥，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消失在天际。
......
京城。
茶楼酒肆，市井街头。
自季府那场惊变之后，不过短短半日，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飞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镇北将军府的大公子，把后娘和庶弟给宰了！”
“嚯！真的假的？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人家现在是仙人了！懂不懂？一步登天！”
“就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仙缘？不是说苏家小姐得了仙缘吗？”
“苏小姐是苏小姐，季公子是季公子！两码事！”
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可听说了，当时季府里来了两位仙师，一位是看中苏小姐的，另一位，那才叫真神仙！白衣飘飘，直接把季公子带飞走了！”
“飞走了？往哪飞？”
“天上！往天上飞！懂不懂？”
“真的假的？”
“我七舅姥爷家邻居的儿媳妇的娘家侄子，就在季府当差，亲眼所见！”
“我的老天爷，这季白长是走了什么运道？”
旁边桌一个略显斯文的青衫客，呷了口茶，慢悠悠地插话：“这仙缘，怕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众人目光唰地一下聚了过去。
“哦？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琢磨着，那位带走苏姑娘的仙师，虽也气度不凡，可比起后来那位，动静可就小多了。”
先前那短褂汉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听我那在季府帮佣的远房亲戚说，后来那位白衣仙子，光是站在那儿，那位赵仙师就吓得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喘！连称呼都变了，口口声声喊季公子‘前辈’！”
“嘶——还有这等事？”
“那可不！而且啊，那位白衣仙子，抬抬手指头，就把那柳氏给...啧，当场就没气了！”
“我滴了个乖乖......”
青衫客摇摇头，轻声道：“所以说啊，这仙人，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都说苏姑娘攀了高枝，我看呐，那位季公子，才是真正得了泼天的大机缘。”
“入了仙门，也得看是哪个山头，拜的是哪位师傅，一个是让筑基修士点头哈腰的存在，一个是见了元婴真君就腿软的角色，这能一样吗？”
“筑基？元婴？”
众人茫然。
“嗨，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先前那汉子又抢过话头，虽然他自己也不甚明了，却不妨碍他摆出一副懂行的样子，“简单说，就是带走季公子的那位，比带走苏小姐的那位，厉害得多得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众人恍然，看向季府方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和艳羡。
茶楼临窗雅座。
季白长端着茶杯，耳畔尽是众人天花乱坠的吹嘘。
世人想象力，倒也丰富。
“白长兄？”
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季白长回头，见是李玄，便笑着招了招手：“坐。”
李玄快步走来，一屁股坐下，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羡慕，道：“白长兄，外面都传疯了！你...你当真得了仙缘？”
“嗯，侥幸。”
“什么侥幸！那可是仙缘啊！”李玄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一步登天，说的就是你这般际遇了。”
季白长放下茶杯，抬眼看他，笑道：“怎么，羡慕了？”
李玄苦笑一声：“岂止是羡慕，简直是...唉，我等凡夫俗子，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先前咱们还说若得了仙缘，定要相互扶持，现在想来，真是......”
真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仙缘岂是能分的东西？
更何况，季白长遇到的，怕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大机缘。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季白长打断。
“先前的话，还作数。”
李玄一愣：“白长兄，你莫要说笑......”
季白长打断他：“我师尊命我三日内，再寻两位有缘之人，入我仙宗。”
“世子殿下，你我相交一场，这仙缘，若你想要，我便分你一份。”
李玄猛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杯都险些脱手，结巴道：“白、白长兄...这、这如何使得？”
季白长笑了笑，目光扫过隔壁桌还在唾沫横飞的众人，淡声道：“他们只知仙人有别，却不知，有些事，事在人为。”
李玄怔怔地看着季白长，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自幼相识的伙伴。
眼前的季白长，明明还是那张清秀的脸。
可那眼神，那气度，却已然天翻地覆。
“你...你当真？”
季白长端起茶杯，朝他举了举：“三日后，城外别庄，我等你。”
言毕，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