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厅堂之内，乃至这天地之间，唯她一人。
赵河瞳孔骤缩，他竟完全没察觉此人是何时靠近的！
这份修为......
难道是金丹境修士？
苏清瑶望着那道身影，心头莫名一紧。
瞬间回想到了上辈子的场景。
季白长的心，却在这一刻，停住了。
纵是隔了一世，也已刻入骨髓。
“师......”
话未出口，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师尊，更谈不上拜师。
为什么...师尊会说出‘我徒弟’这三个字？
赵河不敢怠慢，微微躬身，语气带着试探：“这位...前辈是？”
那白衣女子并未看他，也未看季白长，目光清冷，仿佛这满堂之人皆是虚无。
“道德仙宗，凌霜真君。”
赵河心头猛地一颤。
真君！
修行界中，唯有踏入那传说中的元婴之境，方有资格自称真君！
道德仙宗，凌霜真君！
这名号，更是如雷贯耳！
纵是他这等偏居一隅的青山派修士，也曾听闻过这位以杀伐果断、修为高绝闻名于周边几大地域的元婴大能！
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而且...那季白长是她的弟子？
赵河只觉得口干舌燥，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对苏清瑶羡慕不已的众人，此刻大气也不敢喘，目光惊惧地望着门口那道绝世身影。
方才众人还觉那青山派的赵河仙风道骨，已是难得一见的仙师风范。
可此刻在这白衣女子面前。
赵河便如溪流遇见了江海。
萤火撞上了皓月。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人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念。
有心之人突然想起了传言。
天大的仙缘，似乎就与这“道德仙宗”有关。
难道...难道说那仙缘真正落在的，并非苏家姑娘。
而是这个季家小子？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季白长的眼神变了。
“晚辈赵河，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真君，还望真君恕罪！”
赵河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仙师的架子，躬着的腰更低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
自己不过是收个徒，顺便在这凡俗世界刷一波存在感。
怎就撞上了这等煞星！
早知如此，便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掺和这季家的是非！
凌霜皱了皱眉头，突然看向一人。
正是被众人遗忘的柳氏。
“吵死了。”
话音未落。
一声轻响。
柳氏脸色瞬间凝固，双目圆瞪。
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生机断绝。
先前那些对季白长冷嘲热讽之人，此刻只觉得脖颈发凉，双腿打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甚至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元婴真君杀人，果然只在翻掌之间！
杀了柳氏，凌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季白长的身上。
四目相对。
季白长喉结滚动，竟有些紧张。
明明是自己日思夜想，刻骨铭心之人，此刻却陌生得仿佛初见。
他该如何开口？
是该像前世那般，小心翼翼，还是...
“你，叫季白长？”
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霜也在看着他。
嗯，长儿这双眼睛，还是这般好看。
好想...亲一下。
念头刚起，便被她强行按捺下去。
这是她的长儿，鲜活的，带着少年气的长儿。
不是前世那个被她逼得眼神黯淡，处处躲闪的模样。
真好。
凌霜啊凌霜。
这一世，一定要换一种方式。
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而不是用那些偏执的手段，将他越推越远。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季白长定了定神，迎着那目光，微微躬身：“晚辈季白长，见过凌霜真君。”
他刻意忽略了之前那句“我徒弟”，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凌霜轻轻颔首，目光似在审视，又似在怀念。
“倒是人如其名。”
“？”
季白长一头雾水。
凌霜咳嗽一声，自知失言，改口道：“嗯，不错，资质尚可。”
赵河在一旁，却是傻眼了。
什么情况？
合着你们俩还没拜师是吗？
众人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二人。
“本君座下，尚缺一名弟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反应。
季白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可真正听到时，依旧难以自抑地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真君...真君的意思是？”
凌霜看着他眼中的亮光，心中微暖。
她喜欢看他这般有活力的样子。
“你，可愿拜我为师？”
季白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双膝一软，便要跪下行拜师大礼。
“弟子季白长，愿拜......”
“不必。”
凌霜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我门下，不兴跪礼。”
她看着季白长微怔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前世长儿便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她这般做派，定会让长儿对他心生好感。
季白长站直身体，有些懵逼。
他怎么想不起来上辈子师尊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是......
天赋不同？
想到这里，他心中了然。
确实。
前世，自己一开始不过是个根基低下的普通人。
而这一世，他可是修了《东壁十二卷书》，资质不同于前。
区别对待，也是应该的。
“那...弟子季白长，拜见师尊！”他依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这一声“师尊”，终于不再需要压抑。
凌霜听到这声称呼，心尖微颤。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算是认下了这个弟子。
赵河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见凌霜无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转而对着季白长。
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九十度，对着季白长，一字一顿道：“季...季前辈，先前是赵河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好家伙。
身为筑基境的他，竟然此刻直接对着季白长喊着前辈二字。
可这一声前辈，又不得不叫。
拜了凌霜真君为师，季白长的身份已然天翻地覆。
季白长侧身避过他这一拜，并未去扶。
“赵师兄言重了，先前之事，不过是些许误会，不必挂怀。”
话虽如此，但赵河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死人。
只不过，他并不想借师尊之手。
一来...青山派与道德仙宗同属于正派人士，他不想给师尊添麻烦。
二来，他现在与凌霜的状态，也不过是刚刚相识。
冒然请求，怕影响师尊对自己的观感。
“长儿，可还有事？”
凌霜突然开口问道。
似乎等的有些不耐。
季白长定了定神，目光扫过厅内，掠过面色惨白的赵河，瑟瑟发抖的宾客，最后，停留在了苏清瑶身上。
“回禀师尊，并无他事。”
凌霜顺着季白长的目光，也看向了苏清瑶。
若非是长儿在意之人......
此刻，苏清瑶早已是死人了。
她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未显露。
“既如此，随我回山。”
话音未落，季白长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人已腾空而起。
只留下满堂惊愕失措的凡人。
和一个如蒙大赦的赵河。
赵河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许久，才长长舒了口气，只觉浑身虚脱。
从今日起，那个叫季白长的少年，怕是未来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