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防毒面具后面传来闷声闷气的命令,枪管戳着我的后背。
教学楼的走廊里贴满了手写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编号和日期。张薇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张名单,脸色煞白。
"张晓雨..."她颤抖的手指触碰一个名字——她妹妹的,后面标注的日期正是南山市封锁的第二天。
领头的清理者注意到她的反应,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净化名单。每个潜在携带者都会被记录。"他故意用枪托掀起另一张名单,"你家人也在上面?"
陈志远猛地挣开押送他的人:"你们这些屠夫!那只是普通感冒发热名单!"
面具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哦?你知道得挺清楚嘛,同学。"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被分开审讯。我和林星然被带进一间曾经的音乐教室,墙上还挂着残缺的五线谱黑板报。坐在钢琴前的军官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出人意料年轻的脸。
"林夏,18岁,南山市第三中学高三。"他翻着文件夹,"林远山教授的儿子。"他抬头看我,眼神像在打量实验品,"挺了不起。"
林星然紧抓我的手突然用力,她银白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是白房间里的叔叔..."
军官的笑容凝固了:"她记得我?"他快步走来,捏住林星然的下巴,"实验体M-1091,你还记得多少?"
"不要碰她!"我挡在两人之间,被他反手一枪托砸在腹部。剧痛让我跪倒在地,林星然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开。
"停下!"她银白色的光芒充满整个房间,军官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平静。
但这次不同以往——军官的眼睛也开始泛出微弱的银光。他缓慢地眨着眼,像梦游般喃喃自语:"服从指令...清除M系列实验体..."
林星然突然痛苦地抱住头,光芒消失了。军官如梦初醒,惊恐地后退几步,按下墙上的警报按钮。
"特殊收容程序!实验体M-1091出现二级共鸣!"他对着对讲机大喊,随即举枪对准我们,"别动!"
门被撞开时,我本能地扑向林星然。但冲进来的不是更多士兵,而是满脸是血的陆远航和张薇。
"快走!"陆远航扔给我一把手枪,"陈志远制造了混乱!"
走廊里烟雾弥漫,远处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我们弯腰前进,张薇突然扯住我,指向一间开着门的教室。里面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净化行动流程图",红色箭头指向几个关键词:社会冗余人口、抗议团体、低收入社区。
"他们故意让病毒在这些区域先爆发..."张薇声音发抖,"然后以防疫为名..."
一声爆炸打断了她。我们冲向地下室,发现陈志远和钟于正正在破坏一个大型设备。小宇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个文件箱。
"这是他们的通讯中心!"陈志远脸上带着我从没见过的狂怒,"临州在指挥这一切!"
钟于正从设备上扯下一块硬盘:"这里有全部实验数据!包括——"他看向陈志远,突然欲言又止。
"包括我父亲的名字。"陈志远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南山市的政府官员。多么讽刺,我拼命想去的临州,正是派净化部队杀光南山市民的元凶。"
林星然突然尖叫着跪倒在地,银白色光芒不受控制地从她全身迸发。整栋建筑的灯光开始闪烁,远处传来士兵们混乱的喊叫:
"它们进来了!所有感染者都冲进来了!"
"她在召唤它们!"钟于正惊恐地说,"林星然的能力在失控!"
小宇突然跑向林星然,把小手按在她额头上:"星星姐姐不哭..."奇异的是,林星然的暴走稍稍平息,光芒减弱为脉动的节奏。
钟于正瞪大眼睛:"小宇的抗体血清能中和她的能力过载!快,我需要抽血制作临时抑制剂!"
我们在地下室临时构筑防线。陆远航从背包里掏出那份绝密文件拍在桌上:"看吧!都看看吧!临州根本不是避难所,他们是实验室!"
文件中的照片显示临州围墙内竖立着巨大的病毒培养罐,标注着"社会秩序重建计划"。另一页是标有"人口优化"字样的流程图,与走廊看到的如出一辙。
"他们故意释放病毒..."我喉咙发紧,"清除所谓'低质量人口'..."
陈志远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来:"而我差点带你们去那里。"
外面传来感染者特有的嚎叫声和撕咬声,净化部队的火力逐渐减弱。钟于正迅速用简易设备从小宇血液中分离出血清,注入林星然手臂。
"这只能暂时稳定她。"钟于正警告道,"小宇的抗体和林星然的能力是相生相克的,就像..."
"就像两株不同病毒。"张薇接话,眼睛盯着文件某页,"这里说M株和K株是竞争关系...天啊,林星然和小宇是被注射了不同病毒株的实验体!"
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但不是感染者,而是三个伤痕累累的净化士兵。领头的正是那个认出林星然的军官,他的右臂不见了,用皮带草草扎着止血。
"求求你们..."他瘫倒在地,"后面有变异体...它们会学习..."
陈志远举枪对准他:"就像你们学习怎么高效屠杀平民?"
军官惨笑着举起一个数据芯片:"证据...全部通讯记录...证明总统府直接下令..."他咳出血沫,"我们只是...服从命令..."
变异体特有的咔嗒声从走廊传来。军官用最后的力气把芯片塞给我:"操场东侧...有装甲车...钥匙..."
我们没时间考虑宽恕。抓起能带的武器和资料,从通风管道爬向操场。月光下,整个据点已经陷落,穿着净化部队制服的感染者漫无目的地游荡。
林星然在血清作用下恢复了部分清醒,指引我们避开感染者密集区域。小宇则表现出奇怪的感应能力,总能提前指出变异体的位置。
"那边!"张薇指着操场边缘的装甲运兵车。我们刚跑出几步,一个黑影就从车顶扑下——正是那个在军事基地记住林星然的变异体。
"它跟踪我们到这里!"陆远航开枪射击,但变异体敏捷地躲开,发出胜利般的嘶叫。
林星然挣脱我的手走上前,银白色光芒与月光交融:"我认识你...你是7号病房的叔叔..."
变异体突然停止攻击,歪着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这诡异的平静只持续了几秒,随后它抱头惨叫,转身逃进了黑暗。
"它记得实验室..."林星然虚弱地说,"他们都记得..."
装甲车引擎轰鸣着冲出据点大门时,我从后视镜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数十个感染者整齐地站在屋顶,目送我们离开,为首的正是那个特殊变异体,它举起残缺的手臂,像是告别,又像是某种宣誓。
车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陈志远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现在去哪?临州去不得了。"
"海津市。"钟于正坚持道,但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至少...离临州远点。"
陆远航插入军官给的数据芯片,车载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在讲话,背景是临州政府的标志。
"第三阶段净化将于下周启动。"老人面无表情地说,"请确保K株疫苗只提供给名单上的精英家庭。M株感染者将继续作为生物武器试验对象..."
视频右下角显示着日期——病毒爆发前一周。
张薇突然哭了起来,无声的泪水滚落脸颊。我想起她妹妹的名字在净化名单上,想起南山市隔离区燃烧的火焰,想起那些被系统化清除的"冗余人口"。
小宇趴在林星然腿上睡着了,两个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是病毒改造的能力者,一个是产生抗体的治愈者。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他们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装甲车在破晓的公路上向南行驶,背后是燃烧的据点,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