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年级生放假的日子，小学生们刚结束期末考试，正排着松松散散的队伍离开学校，外面已经有很多家长在等候了，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的暑假，孩子们一个个都开心得不行，欢呼雀跃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假期的计划。

只有一个小女孩阴沉着脸，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样子。可惜了她这张脸，五官端正，皮肤白嫩，精致地跟洋娃娃似的，格外漂亮，标准的美人胚子，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男生队列和女生并排着，符鱼盯着前面的男孩看了许久，他正和旁边的女孩聊着天，脸上的笑容如暖阳般明媚灿烂…看得她有些不悦。

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队伍乱糟糟的，不成样子，符鱼抓住机会，跑过去拉了拉应安的衣角，紧张地问他，“小安，你初中要去哪里读啊？”

“我还不知道，要看姐姐的安排，她没告诉我。”

“这样啊…我还想能不能和你上同一所初中。”

“鱼鱼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实验初中，爸爸妈妈安排我去的。”

应安和符鱼是很好的朋友，一次偶然的换座让他们成了同桌，从此便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友谊，女孩长得好看，班级里总有调皮的男生用恶作剧的方式想吸引她的注意，维护她的男生往往会被嘲笑“你是不是喜欢符鱼啊？”

应安经常被这样嘲笑，他不明白所谓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也不想被群嘲取笑，只是…他也没法放任他们欺负捉弄符鱼。

校门外，应安远远地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纤长倩影，他兴奋地朝黎珏招招手，符鱼看到应安的反应，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应安的姐姐长得出奇漂亮，这事是他们班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其实很羡慕黎珏，羡慕她能天天和应安待在一起。

“拜拜，鱼鱼，我要去找姐姐了。”

“嗯…小安你，你以后要来实验中学找我玩哦。”她下意识牵起了应安的手，感受到男孩手掌微暖的温度，随即反应过来有违母亲教给她的淑女规范，不合礼数，便又猛地放开。

应安倒是对她的小动作毫不在意，“好啊，我会去的。”

队伍刚离开校门，应安就急匆匆地朝黎珏的方向跑了过去，小书包随着他跑步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姐姐！”

“跑慢点，别摔倒了。”黎珏站在一辆不起眼的蓝灰色别克汽车旁边，看见应安过来，随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等应安坐进车里，自己也进了驾驶位。

汽车从人群中慢慢地挤出来，接小孩放学的家长和他们开来的车子把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才开回到外面的公路上，就这黎珏刚要调转车头的时候，一辆车身漆黑的迈巴赫停在了旁边，后座的车窗缓缓揺下，符鱼趴在窗口，朝车里的应安喊道，“小安再见，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应安也想和符鱼说声再见，却发现车窗怎么都揺不下来，只能在车里大喊了一声“鱼鱼再见”，可她好像没有听到。

迈巴赫朝着马路的另一边疾驰远去，应安失落地回过头，沮丧地问着黎珏，“姐姐，这个窗户怎么揺不下来啊？”

“这个吗？不知道啊，可能是坏掉了吧。”

她边说着，又按着车门上的控制键把后座的车窗解了锁。

太阳正在落山，夜色如无边无际的巨大天幕般缓缓垂下，仿佛要倾吞这个世界，应安的头抵在车窗上，路边的街景在他眼中快速地闪过，这段路他六年里来往过无数次，沿途的店铺他都记下了大半。

尤其是那家冷饮店。

黎珏忽然把车停了下来，“还是巧克力甜筒？”

应安听到黎珏的话，回过神来，接着用力点了点头，“嗯。”

她下了车，走进那家店里，几分钟后拿着一个大大的甜筒冰淇淋回来了。

黎珏总是用吃坏牙齿和拉肚子的理由严格控制应安对甜点和冷饮的食用，不过今天刚考完试，放了假，加上已经很久没让他吃雪糕了，所以很难得地放开一次。

“姐姐，我要去哪里读初中啊？”应安很关心这个问题。

“小安想去哪儿？”

“我想去实验初中，鱼鱼也要去那边。”

黎珏静默了两秒，轻描淡写地问他，“小安喜欢她？”

“才没有！姐姐你怎么也这么说，我不是…不是喜欢，我和鱼鱼只是朋友。”

“没有就没有，小安这么激动干嘛。”两声轻笑传到应安耳边，让他脸上的红润漫延得更加严重。

黎珏其实考虑过很多所初中，毕竟她想的话，把应安送进全世界任意一所中学都不算难事，她优先选的还是市里的学校，最好是离家近一点的。

不过就在刚刚，离家最近的那所实验中学被划出了她的考虑范围。

第二近的是文兰初中，但是它离实验初中很近，就几百米的距离。

回家的这一路上她都在考虑这事，一直到吃完晚饭，洗过澡，应安穿着小号的恐龙睡衣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小脑袋枕在她的腿上，黎珏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轻声跟他说道，“小安，我们去希恒初中，好不好？”

“希恒初中？”

“是深川一所很好很好的学校，我们去那里读吧。”

“深川？！”应安回想他之前记下的各个省市在中国的分布情况，然后惊讶地坐起身来，“那里好远好远的，实验中学不好吗…”

“好是好，可肯定比不上希恒初中啊。”

“那姐姐呢，姐姐还留在这边？”

“当然不是，我们搬家过去，姐姐有个朋友也在那儿。”

搬家这种事在黎珏度过的几千年的时光里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可以变换出衰老的外貌，但她更喜欢以年轻女性的模样示人，而一个人的容貌几十年不曾变化，是很容易被熟人看出问题的。

也正因此，千年来她有过无数个身份，无数张面孔，也曾给自己取过记不清的名字，

不过现在这张脸是她与生俱来的，是她除妖相外最真实的一面，“黎珏”也是她给自己取的第一个名字。

她的话让应安有点沮丧，不只是去不了实验中学，见不到符鱼，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与这座城市相关，离开这儿…他真的很舍不得。

一股柔软的触感抚摸着应安的头顶，像是在安慰他的情绪，他抬起头，一条雪白的狐尾从黎珏背后伸出来，正轻压他在头上，揉抚着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