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积雪堆满了整片针叶林，冷风从雪地里卷出无数晶莹的碎屑，夜幕早已落下，汽车停在蜿蜒绵长的公路旁，荧荧灯光落在车里的两人身上。
放眼望去，方圆十里都是白茫茫的雪原，荒无人烟。
“怎么这时候没油了，真麻烦。”女人冷御美艳的脸庞露出一抹愁色，她接着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在车里过夜了，明早再想办法。”
“姐姐？”后座的男孩探出头来，茫然地看着她。
女人回过头，换了副脸色，“今晚要在车里睡觉了，小安害怕吗？”
“姐姐在，就不怕。”
黎珏抬手摸了摸应安的头，温柔地对他笑着，“真乖，先坐好。”
她把主副驾的座椅放平，弄成了两张简易的单人床，指了指副驾的位置，“小安睡那边吧，姐姐去拿毯子。”
“嗯，听姐姐的。”
应安从后座翻到副驾驶位的小床上，黎珏从后备箱拿了条毯子过来，这是车上唯一一条毛毯，灰白色，不算大，更说不上厚实。
她把毛毯都给了应安，自己就用身上的毛呢大衣当了简易的被子，两人侧躺着望向对方，男孩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脸精致可爱。
“姐姐，你冷吗？”
黎珏摇了摇头，“小安不冷就好。”
应安看着那件盖不满黎珏全身的棕色大衣，随即站了起来，抱着毛毯跨步翻到了主驾的座位，躺在黎珏身边，把毯子给她分了一半。
“又想和姐姐一起睡了？”黎珏摸了摸他的头。
男孩今年刚到两性关系成熟的年纪，懂得男女有别，有了这方面的羞耻之心，几个月前忽然说不想和她同床睡了，晚上也不再往她房间里跑。
黎珏倒是尊重应安的意愿，可惜小家伙睡觉踢被子的习惯还改不掉，每晚都要去给他掩被子。
“我怕姐姐冷。”他回答，稚嫩的童声听得人耳根发软。
“这么关心姐姐啊，谢谢小安了。”
在对应安的教育这方面，黎珏觉得自己还是挺成功的，虽然以前从没带过孩子，但小家伙多少是被她有惊无险地养到十岁了，而且听话又懂事，不仅成绩优异，还颇为孝顺。
孝顺这词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不过应安确确实实算是黎珏的养子，只是她一直让他叫自己姐姐来着…
“小安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樱花很漂亮，东京塔好高好高，寿司也好好吃。”
他们是来北海道旅游的，途中的各种安排可把黎珏给累坏了，忙前忙后都没多少时间好好享受，换作以前她肯定不会大费周章来干这些可麻烦事儿，这都要从应安几个月在她电脑里看到了日本的各种风景照片说起。
小家伙当时并没有大吵大闹地说要来旅游，只是看着他那副向往的表情，她就脑子一热问应安想不想过来玩玩了。
相比之下，她倒不在意钱的问题，虽然这一趟花了黎珏几万大洋，但她想的只是太过奢侈昂贵的生活不符合自己高中教师的职业，为防被人看出端倪，以后不能来得太过频繁。
在这一路上，看到男孩天真浪漫的笑颜，看他那么真实地欢笑着的时候，黎珏到底还是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没让她白费力气。
夜色越来越深，没安静一会儿，外面又开始刮风了，呼呼风声在两人耳边响个不停，气温也变得更低了。
黎珏想到了从应安那儿没收来的一本书里的桥段，冰天雪地里，男孩背着女孩沿着铁轨要从莫斯科火车站徒步走到中国，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男孩几个小时前刚杀掉女孩的父母，因为他们都是人渣，他们为了钱财名利抛弃了她。
她以前也干过徒步远行千里的事，不过当时她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
那套书是写得挺好的，从应安那儿没收来后她自己也读了一遍。书里写了很多恋爱方面的情节，虽然应安感兴趣的应该是里面的超能力和奇异生物，但她还是没收掉了，她不想小家伙早恋，也不愿他接触太多男女情爱的事。
那些事，起码要等他长到“能被下手”的年纪才行。
又过了会儿，应安或许是被冷到了，也可能是习惯所致，一点点开始往她怀里钻，小脑袋都快顶到她的胸口了。
黎珏一手搂住了应安的身子，另一只手轻抚着他软萌的脸，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忽地让男孩清醒过来，他看着黎珏的手，看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让他不适的小物件——一枚银白色的小戒指。
“好漂亮…”应安看着镶嵌在里面的那颗小钻石，不由得感叹道。
黎珏外出的时候才会戴上这枚戒指，这东西能帮她省去不少因为这张美得不太真实的脸蛋引来的麻烦，比起以前没戴戒指的时候，这次旅行就没遇到那种自讨没趣的男人了。
“喜欢吗？姐姐还有另外一枚，等小安长大了，姐姐就送给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谢谢姐姐。”
听见男孩高兴地满口答应，黎珏心里不由得窃笑起来，她想了想，又说，“回去就给你吧，但是不许戴起来哦，你还太小了。”
“嗯嗯，我等长大了再戴。”
“还有。”黎珏牵起应安的左手，勾住他的无名指，“要戴这只手，这只手指哦。”
“嗯，我会记住的。”
应安笑得很开心，他还不知道其中的寓意，或许等他长大了，知道之后就不会想戴了，可那时黎珏不会给他选择权，他早就失去了其他的选项……
又过了一会儿，玩闹了一天的男孩终于睡着了，天寒地冻，深夜气温一降再降，毛毯根本抵御不了这种严寒，黎珏也感觉到冷了，应安更是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早已冷得不行。
她在犹豫，她是有取暖的方法，只是这世上还没有普通人类知道她的那一重身份，如果她继续隐瞒下去，应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不会被他发现…
可难道要她眼睁睁看他受冻？小孩子体弱，说不定会冻出什么问题，万一落下了病根…
应安是这世上仅有的，值得她信任的人了，他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黎珏的内心挣扎了良久，她轻抚着男孩的脸，感觉自己心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至少对他，她愿意坦诚自己的一切。
……
意识慢慢醒来，应安感觉自己怀里抱着一团大大的，毛绒绒的东西，又软又暖和，身体也被一股温暖柔软的触感包围着，这种感觉陪伴了他一整晚，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已经早上了，小懒猫，快醒醒。”
听着女人温柔亲昵的呼唤声，应安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接着立刻便清醒了过来，瞳孔猛地收缩着，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映入他眼中的是数条巨大的尾巴，毛色是极为纯粹的雪白，纤尘不染，是比外面的漫天积雪还要干净的白色。
正是这些尾巴将他包裹着，它们是从黎珏的背后伸出来的，他惊讶地看着黎珏的脸，她的头上正长着两只雪白的狐狸耳朵。
“早上好，小笨蛋。”